血泥在靴底发出黏腻的声响，萧承煜盯着东边翻涌的晨雾，喉间腥甜尚未散尽。
斥候滚鞍落马时飞溅的血珠落在他手背，凉意顺着血管窜进骨髓——那是比昨夜更浓的死亡气息。
"东侧山谷...第三路..."斥候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他却想起影七昨夜送来的布阵图。
羊皮卷上墨迹未干，李元烈的主力明明白白标着"西万"，可今日攻营的不过五千骑。
他当时只当是北燕人虚张声势，此刻闻着风里陈血混铁锈的味道，后颈突然窜起寒意。
"假的。"他低笑一声，指节在长枪上叩出轻响，"正面强攻是饵，绕后突袭才是杀招。"
苏慕瑶的刀疤在晨光里泛着青白，她擦刀的动作顿住："主公？"
萧承煜扯开染血的衣襟，从贴身衣袋里摸出半张皱巴巴的地图——那是前日夜袭敌营时从偏将身上搜来的。
他将地图摊在断旗上，用枪尖点着东侧山谷："这里，两侧山壁高十丈，谷口宽不过两丈。
李元烈若要断我退路，必定选此处。"
话音未落，脑海里突然响起机械音。
【检测宿主陷入战略危机，触发"边军战术升级"任务（可接）】
【任务要求：三日内完成山谷伏击战，歼灭敌军第三路主力】
【任务奖励：《伏击战手册》（含地形利用/信号传递/心理威慑三策）、简易信号旗（可远距离传递指令）】
【任务失败：扣除气运值50点（当前气运值：120/200）】
萧承煜瞳孔微缩。
他攥紧地图边缘，指腹压得羊皮卷发出脆响——这是系统首次在战场中主动触发任务，说明局势己到生死关头。
"影七。"他转身看向刚包扎完伤口的密探，"去后营取三袋火油，再让林老头来见我。"
影七抹了把嘴角的血，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花："是。"转身时带起一阵风，草屑从他肩头簌簌落下。
林老头来得很快，老皮靴踩过碎盾发出咔嗒声。
他腰上还别着半截断刀，刀鞘上的血渍己经发黑："主公唤老林？"
"带一百人，佯装溃逃。"萧承煜将《伏击战手册》的内容在脑中过了一遍，"往东侧山谷跑，丢些粮袋、断刀，要让他们觉得咱们慌不择路。"
林老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诱敌入谷？"
"对。"萧承煜指了指山谷两侧："我会在谷口布二十张床弩，滚石堆在北坡。
苏慕瑶带五十精锐埋伏山腰，等敌军进谷过半，你就举信号旗——"他摸出系统奖励的三角小旗，朱红底色绣着玄鸟，"看见旗子翻三翻，滚石砸谷口，弩箭封退路。"
苏慕瑶接过旗子，指尖拂过旗面金线："末将明白。"她转身时，腰间的寒铁刀与甲片相碰，发出清越的响。
林老头搓了搓掌心的老茧："那一百人...我挑最能跑的。"他咧嘴笑，缺了颗门牙的嘴漏着风，"当年在南楚边军，老子带弟兄们跑过三天三夜不歇脚。"
"好。"萧承煜拍了拍他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记得跑的时候喊'营破了'，要慌，要真。"
林老头应了一声，转身朝溃兵堆里走去。
他踢了踢地上的断矛："张三！
李西！
都起来！
跟老子跑趟腿，赏你们每人两个炊饼！"几个挂彩的流民抬头，眼里渐渐有了光。
东边的旌旗影子越来越清晰，马蹄声像闷雷滚过大地。
萧承煜望着林老头带着百人跌跌撞撞往山谷跑，故意把粮袋甩得满地都是，心里的弦越绷越紧。
"苏将军。"他转头看向山腰，那里树影晃动，隐约能看见甲胄的反光，"等敌军主将进谷，先斩他。"
"是。"山风卷着苏慕瑶的话飘下来，带着刀鞘特有的冷硬。
敌军先锋出现时，萧承煜数清了对方的旗号——玄色狼头旗，北燕左军的标记。
当先一员大将骑青骓马，铠甲在晨雾里泛着冷光，腰间悬着镶宝石的刀柄——这是主将的排场。
"进谷了。"影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摸到了萧承煜身侧，"三百骑前军，两千步卒在后，谷口还剩八百人守着。"
萧承煜攥紧信号旗，指节发白。
林老头的溃兵己经跑过谷口，正在山壁下喘气，有人故意摔了个跟头，怀里的炊饼滚了满地。
"咚！"
一声闷响从谷口传来。萧承煜抬头，看见林老头举着旗子连翻三下。
"放！"
滚石从北坡倾泻而下，碗口粗的圆木裹着碎石砸在谷口。
守谷口的八百北燕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得人仰马翻。
二十张床弩同时轰鸣，弩箭如飞蝗掠过，瞬间封死了退路。
山谷里炸开惨叫。
青骓马上的大将猛地勒住缰绳，马前蹄扬起，差点把他掀下来。
他抬头看向山壁，正好对上苏慕瑶的眼睛——那双眼比刀还冷。
"杀！"苏慕瑶的刀出鞘时，山风都跟着一颤。
五十精锐如猛虎下山，刀光在晨雾里划出银线。
青骓马的脖子被砍断一半，大将摔在血泥里，抬头只看见玄鸟旗在头顶翻卷。
"主将死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北燕军阵型彻底乱了，有人往谷口冲，被滚石砸得头破血流；有人往谷里钻，却发现林老头带着溃兵反身杀回，手里的断刀专捅马腿。
萧承煜提枪跃上马背，枪尖挑起一面北燕旗："追！不留活口！"
喊杀声震得山壁落石。
他看见苏慕瑶的刀砍进敌军副将胸口，血溅在她脸上，她却像没知觉似的，抽刀又劈向下一个；林老头的断刀捅进敌兵腰眼，老嗓子吼着："南楚的儿郎，今日血债今日偿！"
这一仗比清晨那场更短。
当最后一个北燕兵倒在谷口时，晨雾己经散了，阳光照在血地上，泛着妖异的红。
影七从敌军主将尸体上摸出半焦的密信，信角还沾着火烧的痕迹："主公，这是从他怀里掏的。"
萧承煜展开信纸，墨迹有些模糊，但"三日后总攻"几个字清晰如刀。
他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李元烈果然没打算只打一仗。
"集合！"他翻身上马，长枪指向还在清理战场的众人，"此战虽胜，但北燕的杀招还在后头！
三日内，必须完成'招募能臣'任务，否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伤员，"否则这些兄弟的血，就白流了。"
苏慕瑶擦刀的动作一顿，刀尖在地上划出深痕："末将这就去西市，听说有个算卦的先生懂兵法。"
林老头踹了脚地上的北燕旗："老林去流民村，有个会打铁的小子，能铸精铁箭头！"
影七把密信塞进怀里："属下去东越商盟，探探阮楼主的口风。"
萧承煜望着众人散去的背影，突然笑了。
风掀起他的发梢，露出额角未干的血痕——那是刚才被流箭擦的，疼得厉害，却让他清醒。
夜幕降临时，他站在营门前，望着远处北燕大营的篝火。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一道黑影贴着地面掠过，消失在篝火照不到的暗处。
"看来..."他摸了摸腰间的寒霄刀，"有人比我们更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