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萧承煜的青骓马己踏碎城外的荒草。
露水沿着草叶滑落，凉意渗入衣襟，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寒意。
苏慕瑶的玄铁刀斜挎在腰间，刀鞘与马鞍相撞的轻响，像根绷紧的弦，在寂静中一声声敲击心口。
她勒住缰绳的手指微微收紧，掌心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薄茧，粗糙却稳定。
“到了。”苏慕瑶突然勒住缰绳。
萧承煜抬眼，断壁残垣的古庙裹在雾里，门楣上“护国寺”三字只剩半块，斑驳得几乎辨不清笔画。
砖缝里钻出的野藤缠着个褪色的铜铃，被风一吹，“叮”地抖落几点晨露，清脆如裂帛。
他翻身下马，靴底碾过满地碎瓦——昨日影七来探过，这庙荒废十年，除了耗子，连野猫都没一只。
“影七。”他拍了拍腰间的锦囊，“按《奇门遁甲》里的‘三才阵’布纸符。东南西北西角各贴气运符，正门三叠绊马索，佛龛后藏二十张强弩。”
影七从怀里摸出一叠黄纸，指尖在符纸上划过：“主子，这符要沾您的血。”
萧承煜抽出自带的匕首，在指尖划了道细口。
血珠刚冒头，苏慕瑶的手突然覆上来。
她的手温凉，掌心的触感带着细微的茧痕，像是某种隐秘的温度。
她声音比刀鞘还冷，却小心地捏住他的指尖，另一只手用银针挑破血珠，一滴一滴点在符纸的朱砂纹路里。
那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符纸上的墨香，竟让人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心。
萧承煜望着她垂落的眼睫，喉结动了动。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关键人物苏慕瑶参与核心布局，气运值+5，当前剩余92。」他收回手，将锦囊递给影七：“申时前必须完成。若我喊‘火起’，立即放箭。”
影七躬身退下，青灰色的身影像条游进雾里的鱼。
苏慕瑶抽出半寸刀刃，寒光映得她眉峰更冷：“我守后殿。”
“好。”萧承煜解下外袍搭在供桌上，露出里面暗绣金丝的中衣——这是南楚皇子的旧制，他要让萧婉儿第一眼就看清。
日头爬到中天时，庙外传来马蹄声，尘土扬起，夹杂着枯叶的风卷入门内，裹着冷香。
萧承煜靠在斑驳的佛像前，指尖着案上的玉玺拓片。
佛像的眼神空洞，却仿佛在注视着这场即将到来的较量。
他抬头，就见萧婉儿立在门槛处，素色裙裾沾着草屑，发间只插一支檀木簪，倒比从前穿金戴银时更有气势。
“玉玺何在？”她的声音像浸过冰的剑，冰冷而锋利。
萧承煜笑了，指节敲了敲供桌：“公主若真想夺回正统，为何先派刺客试探？上月十五，城北门的破窑，三个带北燕狼首纹的刺客。”他盯着她眼底闪过的慌乱，“影七割了他们的舌头，但我认得其中一个——你母妃的陪嫁侍女之子。”
萧婉儿的指尖掐进掌心，素衣下的肩线绷得笔首：“我只是…想守住南楚最后一点血脉。”她突然放软声音，眼尾泛红，“你该明白，这乱世里，血脉比玉玺金贵。”
“那这个呢？”萧承煜从袖中摸出枚旧玉佩，羊脂玉被盘得发亮，刻着南楚太子府的双凤纹，“三年前太子寿宴，你亲手赐给贴身侍女阿桃的。她死在刺客刀下时，这玉佩卡在指缝里。”
萧婉儿的瞳孔骤缩，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踉跄着扶住门框。
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里面裹着的软甲——原来她也防着他。
“你赢了。”她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着碎瓷的锋利，“但我手中亦有底牌。云月阁的阮红绡，昨日在秦念的饭食里下了‘百日枯’，若你不交玉玺…”
“交什么？”萧承煜打断她，从怀里摸出个青瓷瓶抛过去。
瓶子在半空划出银弧，萧婉儿本能接住，瓶口飘出淡淡药香，“你那位传信的婢女，昨夜在醉春楼被影七灌了十坛女儿红。她说阮红绡给的毒，早被我换成了甘草汤。”
庙外突然传来打斗声。
苏慕瑶的刀鸣刺破晨雾，混着王大柱的粗嗓门：“小秦子别怕！柱哥砍了这些龟孙！”金属相击的脆响、刀风呼啸的声音混着嘶吼和脚步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开。
萧婉儿的脸“刷”地白了。
她望着庙外冲天的尘土，听着刀剑相击的脆响，突然踉跄两步，素衣下摆擦过满地碎瓦：“你以为赢了？真正的棋局才刚开始。”
“什么？”
“小心姜挽月。”她转身就走，裙角扫过供桌，震得烛火摇晃。
萧承煜正要追，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关键情报获取，奖励《唐律疏议》残卷。」他顿住脚步，望着她消失在雾里的背影，指尖攥紧了玉玺拓片。
“主子。”影七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攥着片染血的碎布，“刺客身上搜的，口音混着西戎腔。”
萧承煜接过碎布，鼻端隐约闻到股药香——像顾云卿常用的艾草味。
他转头看向苏慕瑶，她正提着刀走进来，刀身上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绽开小红花，腥气扑面而来：“王大柱救回秦念了，那丫头哭着要给您熬参汤。”
“好。”萧承煜将碎布递给影七，“拿给顾云卿，让她查查这布料染的什么药。”
影七应了声，转身消失在殿后。
庙外的雾散了些，阳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在供桌上投下斑驳的光。
萧承煜望着那叠气运符，突然笑了——这局，才刚开了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