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刺破殡仪馆的死寂,离歌尸身下的停尸柜突然渗出冰霜。陈青崖的罗盘指针崩断,铜勺坠地时裂成七枚槐木钉,钉尾拴着的红线首指锁龙井方向。
“阴兵要过境了!”周淮安扯开浸透井水的警服,胸口的蛇纹胎记己溃烂发黑。脓血滴在停尸房地面,竟蚀出民国警署的平面图——图示的枪械库位置,此刻正对应着锁龙井底的青铜鼎。
陈青崖蘸着脓血在掌心画下“通阴符”,一掌拍向离歌心口的警号牌。牌面青光暴涨,映出井底景象:三十七具镇山阴兵破棺而出,每具尸骸的脊椎都嵌着青铜卦签,签文正是茅山历代掌教的生辰八字。
“师父的八字……是阵眼!”陈青崖撕开道袍内衬,露出暗藏的《茅山志残页》。泛黄的纸页遇血显影,浮现出玄微子年轻时的画像——他手中握着的不是拂尘,而是周家祖传的蛇纹警棍。
殡仪馆的排气扇突然逆转,阴风卷着纸钱灌入停尸房。纸钱上的血手印尚在滴落黏液,拼出小篆警告:“亥时三刻,万鬼抬棺”。周淮安的手表骤然停摆,表盘玻璃内侧渗出槐木汁液,凝成箭头指向殡仪馆后巷。
后巷的青砖墙上,民国时期的枪痕突然渗血。陈青崖的铜钱剑刺入砖缝,剑身竟被吸进墙内——砖石坍落处露出暗门,门内堆着七口裹尸袋,袋口的封条印着“癸未年证物”的朱砂戳。
“是当年周家灭门的尸骸……”技术员用紫外线灯照射,裹尸袋表面显出血字《验尸录》:“七具尸身皆缺左掌,掌心刻逆五芒星”。周淮安猛然抬起自己的左手——虎口处的旧伤疤突然开裂,露出皮下青铜烙印的星芒!
暗门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陈青崖点燃符纸掷入。火光中,三十七具阴兵正抬着青铜棺疾行,棺盖上用尸油画着《六壬课》的“游魂卦”。周淮安的警徽突然飞向棺椁,嵌入卦象中的“死门”位。
“破卦眼!”陈青崖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铜钱剑残柄上。断剑化作流光刺中“生门”,棺内突然坐起具缠满符咒的尸骸——那尸体的左掌缺失,腕骨处钉着周淮安的蛇纹怀表!
尸骸的道袍突然自燃,露出内衬的血书:“借警魂养阴兵,以阴兵镇山运”。灰烬飘落处,地面裂开深沟,沟底沉着茅山锁龙井的镇物——竟是半截刻满《渡人经》的警用配枪。
周淮安突然抢过配枪,对准自己太阳穴:“青崖,替我超度!”枪响的刹那,殡仪馆所有停尸柜同时弹开,三十七具民国警员尸骸应声立起。它们的左掌齐齐指向锁龙井,掌心血符拼成《镇煞符》的逆画版本。
井水突然沸腾,玄微子的道袍浮出水面。袍内无人,唯有一张泛黄的《委任状》飘落:“兹委任周淮安为茅山第七十二代阴兵统领”。
陈青崖的七星痣突然爆裂,金血在空中凝成招魂幡。幡面卷住周淮安的魂魄压向井底,却在触及水面时被青铜卦签刺穿——签文显出血色预言:“甲子轮回,师徒易位”。
殡仪馆外传来急促的警笛声,新来的女警举枪冲入。她的手电光扫过陈青崖的脸,证件夹层掉出张照片——1943年的剿匪合影中,站在玄微子身后的女警员,与她容貌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