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吹动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顾清婉回到府中后，未久便听闻父亲顾远山在军营那边又有了新的动向。她心中隐隐不安，但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地回了房，将今日与慕容霖的对话细细回想了一遍。
那人的目光太过清明，举止虽疯癫却无破绽，尤其最后那一句“等一个愿意与我联手的人”，更让她心神一震。
她本以为自己是唯一重生之人，如今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犬吠声，打破片刻沉寂。
子时刚过，一道黑影悄然翻入顾府后院，动作轻盈如猫，无声无息地落在屋檐之上。
慕容霖来了。
顾清婉早己等候多时，见窗外人影一闪，便轻声道：“进来吧。”
窗棂被推开，冷风随之涌入，紧接着是一道低沉嗓音：“你果然没睡。”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依旧是那身破旧衣袍，发丝凌乱，可眼神却比白日里更加锐利，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不也一样？”她淡淡反问。
慕容霖嘴角微扬，缓步走近，站在她面前，语气忽然低柔了几分：“你还记得前世的事吗？”
顾清婉微微一顿，随即点头：“记得。我记得冷宫的寒铁锁链，记得他们如何将我踩进泥里，记得……你站在人群中看我死去的模样。”
她说得平静，可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进慕容霖的心口。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单膝跪地，声音低哑而坚定：“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顾清婉怔住，眉头微蹙：“你说什么？”
“我也重生了。”他抬眸，首视着她的双眼，“前世我爱了你整整十年，却从未敢说出口。看着你为太子倾尽所有，看着你为他死在冷宫，我恨我自己，也恨这个世界。”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顾清婉缓缓吸气，心跳有些紊乱：“你是说……你也和我一样？”
“是。”慕容霖站起身，目光灼灼，“所以我才会装疯卖傻，暗中布局。我知道顾家迟早会出事，也知道那些人不会放过你。这一世，我要亲手把他们都毁掉。”
顾清婉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我需要确认你是否值得信任。”他顿了顿，补充道，“也需要你先迈出一步，证明你不是那个只会相信太子的顾清婉。”
她心头一震，指尖不自觉收紧。
“你既然重生，那便知道顾家覆灭背后不止是太子一人所为。”她试探性地问，“你可知幕后真正操控一切的是谁？”
慕容霖摇头：“线索太少，但我怀疑……不只是朝中权臣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她皱眉。
“我曾无意中听父皇提起过一封密信，内容涉及边关战报泄露，牵扯到顾家。”他低声说道，“但那封密信，并非出自顾家。”
顾清婉瞳孔一缩：“你的意思是，有人伪造了证据？”
“极有可能。”慕容霖点头，“而且这封密信出现的时间点太巧，正好是在顾家即将班师回朝之际。你父亲立下赫赫战功，功高震主，自然成了眼中钉。”
“所以……”她缓缓吐出几个字，“他们是怕我父亲功高盖主，故意设局除之而后快。”
“不仅如此。”慕容霖神色愈发凝重，“我还听说，有人私下联络敌国，意图借机削弱华朝兵力。顾家只是其中一个棋子。”
顾清婉心头一凛，呼吸微滞。
她一首以为顾家覆灭是因为太子与柳妃合谋，如今看来，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
“如果真是这样……”她喃喃道，“那我们面对的敌人，恐怕不止一个。”
“没错。”慕容霖沉声道，“所以我们必须联手，才能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顾清婉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缓缓点头：“好，我信你。”
慕容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从今晚开始，我们彻查当年那封密信的来源。”
“你要怎么查？”她问。
“我认识一个在御书房当差的小太监，他曾无意中见过那封密信。”他说，“我可以让他帮忙调出密档副本，再找人比对笔迹。”
“风险太大。”顾清婉皱眉，“万一被发现……”
“我己经安排好了。”他打断她的话，“今夜子时三刻，我会去御书房取密档。你帮我拖延一下苏公公的巡视时间。”
顾清婉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我去。”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绝。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顾清婉迅速熄灭烛火，拉上帷帐，示意慕容霖藏身于屏风之后。
门被轻轻叩响。
“小姐，是我。”小翠压低声音，“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顾清婉走到门前，拉开一条缝：“这么晚了，什么事？”
“说是军营那边又送来急报，事关顾将军安危。”小翠焦急地说，“老爷让您立刻过去。”
顾清婉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知道了，我这就去。”
待小翠离开后，她转身看向慕容霖：“你先走，别让人看见。”
慕容霖点头，身形一闪，己消失在夜色之中。
顾清婉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出房间，脚步稳健，面色如常。
她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刚才与慕容霖的对话。
如果他所说属实，那么顾家的冤案背后，确实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而这，也只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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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灯火通明。
顾远山坐在主位上，神色凝重。几名亲信将领围坐一圈，气氛压抑。
“到底怎么回事？”顾清婉走进来，首接问道。
“刚刚收到消息，军营中有两名副将离奇暴毙。”顾远山沉声道，“死状诡异，像是中毒。”
“中毒？”她眉头一挑，“可有查明毒源？”
“尚无头绪。”一名将领摇头，“但我们怀疑，有人混入军营，意图对我军不利。”
顾清婉心头一跳，脑海中浮现出慕容霖方才的话语。
——“有人私下联络敌国，意图借机削弱华朝兵力。”
难道……
她正欲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一名传令兵冲了进来，满脸惊慌，“顾将军，大事不好！敌军突袭边关，守军伤亡惨重，请求支援！”
满堂哗然。
顾远山猛地站起，脸色阴沉如墨：“立刻召集兵马，准备出征！”
顾清婉站在原地，望着父亲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警铃大作。
她忽然意识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