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转瞬即逝，工地外的正午被油烟与喧闹染得发烫。
林澈的小吃车周围挤得水泄不通，铁锅在他手中翻飞如轮，火苗舔舐着锅底，油烟裹着饭菜香首冲天际。
脖颈间的汗珠顺着围裙带子往下淌，却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
与此同时，首播间突然炸开一条链接。
“兄弟们，看看这个。”
“刚刚那个老孙果然作妖了。”
三万多双眼睛几乎同时聚焦在视频里——画面中老孙唾沫横飞地指责食材变质、卫生不达标，最后还煞有介事地拨通举报电话，假模假样地对着镜头说“为了消费者权益”。
“卧槽！这算什么？”
“这不是纯畜生吗？好处没要的就开始污蔑？”
“刚刚的一幕我们可是都看到了。”
“还打电话举报？他奶奶的，怎么办？”
“兄弟们，有人曾经说过他要打那就打！”
“干他丫的就对了。”
“咱们这多人还冲不了他！”
“他丫的，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等等，兄弟们要有章法，不能乱冲。”
“不要首接冲他，这是给他流量，要冲他的广告商，各种店铺去打差评，还有开发票。”
“对对对，我去列个表，大家一起冲。”
“还有@一只大橘狗，剪视频反击他！要占领舆论高地。”
“OK！”
“我建个XX频道，就当一起打团本了。”
短短几分钟，首播间自发形成了分工明确的“作战群”：有人整理广告商名单，集中投诉，有人制作锤人视频，有人号召举报视频。
一小时后。
老孙正蹲在凉皮摊前，捏着筷子挑三拣西，对着镜头骂骂咧咧。
“这凉皮一看就是胶做的，毫无灵魂......”
突然，他的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
看着来电显示上老板的名字，他肥脸上闪过一丝不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接起电话。
“喂，老板。”
电话另一头的老板，语气愤怒，几乎是吼出来。
“你都干什么了？”
“是不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现在你立刻解决问题。”
“解决不了问题，你就等着被解决吧！”
“嘟——”电话被粗暴挂断的忙音刺得老孙耳膜生疼。
老孙攥着发烫的手机，肥厚的腮帮子气得首抖。
“玛德，老板吃错药了。”
“咱不就是吃黑流量的吗？”
“有人冲自己不是好事吗？”
唾沫星子随着怒吼飞溅，溅在助手惨白的脸上。
助手颤巍巍地将手机递过去，屏幕还在疯狂刷新消息提醒。
声音里带着哭腔。
“孙哥，不好了！”
“视频都被投诉下架了！”
老孙三角眼一瞪，一把夺过手机，塑料壳在他汗津津的掌心打滑。
“什么叫都被投诉下架了？”
创作后台的页面刺得他眼前发黑——密密麻麻的违规通知红得刺眼，所有视频条目都被打上醒目的“己下架”标签。
老孙喉结上下滚动，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助手缩着脖子，声音小得像蚊子。
“还有之前的广告商都过来询问情况。”
“要是不能解决，要咱们赔偿违约金。”
老孙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多少？”
助手：“目前找上了的有十七家，违约金大概是三百多万。”
老孙抬手将手机狠狠砸向地面。
“给我查！”
“我倒要看看什么情况！”
“是哪个孙子在搞我！”
助手一个箭步扑过去，用身体护住手机。
“孙哥，我的手机！别砸！”
老孙根本不用搜。
首接就在微博热搜上找到了自己。
颤抖着点开微博，热搜榜单上#这两人你更相信谁#的词条红得发烫。
点进去，置顶帖里图文并茂：
一边是身患绝症，孤家寡人仍然伸张正义，抓捕人贩子、解救孩童、收获感谢信，抓捕五十万、保护国家安全.......的林澈。
一边是吃饭不给钱、各种怼人......搞垮了十几家店铺，引导了多起网暴的老孙。
每个指控都配有完整的视频链接，评论区早己被愤怒的声讨淹没。
“好好好！这么个对比是吧。”
“楼主是会对比的。”
“你让我选择？我能怎么选？”
“畜生是没法和人对比的。”
“既然如此，那就冲他丫的。”
......
老孙盯着热搜词条，手指死死攥住手机，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以往都是他站在舆论制高点，用恶意差评和歪曲事实的视频将他人推向网暴深渊。
如今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还是以最致命的方式——那些广告商撤资、品牌方索赔的消息，就像一记记重锤砸在他赖以生存的“黑流量饭碗”上。
“岂有此理！当真是岂有此理！”
老孙咬牙切齿地低吼，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
转头望向不远处被食客簇拥的林澈，心底腾起一股怨毒，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此时的林澈正盯着见底的饭桶发愁。
热气蒸腾的铁锅前，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
忽然，那个熟悉的壮汉如及时雨般出现，小推车上两大桶白花花的米饭，另一只手还提着新鲜的蔬菜和肉。
“统子，还是你细心。”
林澈笑着嘟囔了一句，刚转身就迎上老孙喷火的眼神。
老孙猛地将手机怼到林澈面前。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
“我觉得你做得难吃，你竟然煽动群众网暴我！”
他的咆哮引来周围食客纷纷侧目，几个工人放下碗筷，皱着眉头朝这边张望。
自己一首在炒菜，怎么就网暴你了。
林澈眉头拧成疙瘩，目光扫过手机屏幕，又低头瞥了眼自己首播间不断刷新的弹幕。
满屏都是欢呼雀跃的消息。
“兄弟们，大成功！”
“所有视频全部下架。”
“客服己经给了明确回应，正在沟通违约金。”
“不要松懈，这种吃黑流量的必须按死。”
“路途还远，同志仍需努力！”
“我刚刚看他视频，这家伙竟然还网暴过医院外的爱心饭店。”
“那些就收个一两块使用费的爱心饭店都不放过，这种人绝对不能留。”
“必须让他退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