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修车铺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气味。周野拧紧最后一颗螺丝，胸前的"契"字突然刺痛起来。他扯开衣领，发现那个淡金色的印记正在渗出血丝，在皮肤表面勾勒出一把茶壶的轮廓——和苏婉儿心口的纹路一模一样。
"野哥！"苏阳从里屋冲出来，手里捧着个满是茶垢的搪瓷杯，"你看我在阁楼找到了什么！"
杯底粘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褪色的钢笔字迹：
军需品清单·癸卯年
铜壶熔铸热水壶七件
分发单位：特别处理班第七小队
周野的手指刚触到纸条，纸面就浮现出暗红色的指纹——是他祖父的。更诡异的是，那些分发记录的人名后面，都标注着奇怪的代号："茶针"、"茶匙"、"茶漏"......最后一个名字后面写着"茶壶"，正是祖父的代号。
苏婉儿端着新泡的茉莉花茶走过来，杯中的茶叶突然全部竖立，在水面排成北斗七星状。她心口的茶壶纹路微微发亮，壶嘴位置渗出细小的红珠。
"茶债没完。"她盯着茶杯，"我们只是......还了利息。"
小电的车灯突然自动亮起。电动车前轮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质地，轮毂上刻满与铜壶相同的符文。仪表盘闪烁着模糊的坐标，导航终点指向城郊的烈士陵园——特别处理班的集体墓区。
午后的陵园寂静得可怕。第七小队的墓碑排成茶壶形状，正中是周卫民的长眠处。碑前没有鲜花，只摆着个锈迹斑斑的军用水壶，壶嘴处缠着褪色的红绳。
周野刚拿起水壶，墓碑后的泥土就翻涌起来。七根红绳破土而出，绳头如蛇般昂起，每根都穿着颗干瘪的珍珠。苏阳的左眼突然变成珍珠色，少年踉跄着后退两步：
"他们在下面......都没能安息......"
红伞女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墓碑旁。今天的油纸伞是素白色的，伞骨末端挂着七枚青铜小铃。她没说话，只是用伞尖点了点水壶底部——那里刻着行小字：
**以魂为契，代代相承**
水壶突然变得滚烫。周野的手掌被灼出焦痕，但伤口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暗红色的茶汤。七根红绳同时缠上他的手腕，绳结处浮现出祖父年轻时的面容：
"孙儿......债还不完的......"
苏婉儿心口的茶壶纹路突然迸裂。无数红线喷射而出，在空中织成一张巨大的茶滤，将红绳全部兜住。滤网中央渐渐浮现出完整的契约内容：
特别处理班七人，自愿以魂魄抵押
后代血脉，永续偿还
小电的车轮开始自转。青铜轮毂摩擦出刺耳的音符，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墓碑后的泥土越翻越凶，终于，七只缠满红绳的手破土而出。
红伞女子终于开口："本金是魂魄，利息是阳寿。"她转动油纸伞，铃铛声组成诡异的旋律，"你们还的......只是七十年的利息。"
周野突然抢过伞柄。伞骨末端的一枚铃铛脱落，正好掉在祖父的墓碑上。青铜碎裂的瞬间，整座陵园刮起阴风，所有墓碑都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熟普洱的陈香。
"那就连本带利......"周野扯开衣领，胸前的茶壶印记完全显现，"一次结清！"
他抓起军用水壶砸向自己的胸口。壶身碎裂的刹那，七道红绳从墓碑中射出，与三人身上的红线纠缠在一起。苏婉儿心口的茶壶纹路喷出珍珠色的液体，在空中凝成巨大的壶盖；苏阳咳出的珍珠则化作壶身；周野胸前的印记则变成壶嘴。
完整的铜壶虚影悬浮在墓地上空，将所有红绳吸入壶中。红伞女子突然撑开另一把黑伞，伞面绘着血色茶汤：
"债消了......"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着疲惫："但契约......永远有效。"
当夜，三人在修车铺清点遗物。祖父的军用水壶碎片上，那些符文正在慢慢消失。小电安静地停在院子里，前轮又变回了普通橡胶，只是轮毂上多了七道细小的刻痕。
苏阳对着台灯观察最后那颗珍珠。内部的铜壶影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张模糊的合影——七个穿军装的年轻人站在茶山前，胸前别着"茶务科"的徽章。
"野哥......"少年突然指着照片角落，"这个撑红伞的女人......"
周野凑近细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七十年前的合影里，红伞女子就站在茶树下，穿着和今天一模一样的绛红旗袍，伞面上绣着火焰纹。
苏婉儿泡的茶突然沸腾。茶叶在杯底组成西个字：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