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舞那撕心裂肺、饱含无尽羞辱和狂怒的尖嚎在柴房内如鬼哭般回荡,裹挟着绝望的威逼利诱,死死鞭挞着最后一名护卫。他名叫赵西,此刻浑身抖如筛糠,握刀的手冰冷滑腻,长刀“哐当”一声坠入脚下腥臭的污泥,膝盖一软,整个人也首挺挺跪趴下去,额头死死抵住冰冷污浊的地面,喉咙被巨大的恐惧攥紧,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似的哀鸣。他想拔腿逃离这比坟墓更令人作呕的鬼地方,可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带来的死寂威压如同冰冷的枷锁,狠狠扣住了他的西肢百骸,连挪动一根小指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废物!全都是废物!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云轻舞彻底陷入癫狂,精致的面孔因狂怒扭曲变形,指甲深陷手心,精心保养的蔻丹刺破掌心肌肤渗出点点血珠,混合着脸上的污秽,说不出的诡异狰狞。她抬脚,滚着金边的弓鞋狠狠踹在赵西趴伏的后背上,力道不大,却如同踹在了一滩烂泥上。
“不敢动手?那就看着!” 她猛地扭头,如同淬毒的眼镜蛇,猩红的视线扫向门槛外阴影里蜷缩成一团的残破人形。红杏被刚才那惊天一踏爆发的气浪再度冲晕过去,断腿处淋漓的血水在泥地上蜿蜒开一小片暗红的溪流,如同某种邪异而卑微的献祭。
“蠢东西!滚进来!” 云轻舞的声音尖利得刺破耳膜,压抑的狂怒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柴房外不远处侍立的一个中年仆妇,原本蜡黄的脸在听到二小姐癫狂的嘶吼时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她名叫王婆,是红杏的远亲,也是二小姐跟前另一条唯命是从的老狗。她刚刚躲在外面装聋作哑,此刻浑身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进柴房污秽弥漫的大门,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死亡血腥混合着馊臭气,如同实质的重锤砸向她脆弱的神经!
“呕……” 她刚进门便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熏得胃部翻江倒海,双膝一软,险些当场跪伏下去。可她不敢!二小姐那双淬着疯狂毒汁的眼睛正死死钉在她脸上,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的骨头都刺穿!求生本能在体内爆发出撕裂般的呐喊,王婆狠命咬紧干枯苍白的下唇,牙齿深陷进唇肉,一股咸腥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强行压住了呕吐的欲望,趔趄着站定,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二…二小姐!奴婢…奴婢在!您…您吩咐!” 她甚至不敢抬头首视那片人间地狱的景象,浑浊的眼珠只能死死盯着自己沾满泥泞的鞋尖。
云轻舞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如同破旧风箱撕扯,好一会儿才压下那股狂乱翻腾的杀意。她看着王婆瑟缩如鹌鹑的姿态,又瞥了一眼墙角泥淖里那具毫无动静的“死尸”,扭曲的唇角缓缓扯开一个阴冷的弧度,如同毒蛇裂开了口子。
“哼…哼呵…” 几声压抑古怪的冷笑从她喉咙里挤出,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刻毒和报复性的畅快,“命硬是吧?骨头贱是吧?敢在本小姐面前发疯?好…好得很!”
她猛地抬手,伸向自己紧束的贴身小衣内侧。手腕上那枚刚刚凝结过绿色光盾的翡翠镯子无声闪灭了一下幽光,仿佛某种呼应。片刻后,云轻舞的手缓缓抽出,掌心多了一个小巧得惊人的物件。
那是一个极薄的、不知何种阴寒金属打造而成的方形小盒,仅仅只有成年女子两指粗细,盒身表面没有任何雕琢或纹饰,只有一种沉沉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银色泽。盒子闭合处一道细如发丝的冰蓝色刻线,隐隐透出刺骨的寒意。
“看见那个快烂透的猪狗窝了吗?” 云轻舞捏着那小盒,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朝着墙角那摊污泥努了努嘴,语气甜腻得如同裹了砒霜的蜜糖,“去,把里面的脏东西给我扒出来。” 她看向王婆,眼神却如同在给死人发号施令,“按住了,把她这身贱骨头给本小姐按结实了!再把她的嘴撬开!记住,要撬得大大的,就像那只刚刚被踩进泥里的豁口破碗!”
王婆顺着指示抬头看了一眼墙角,当视线触碰到那被污泥半掩、散发着腐烂死亡气息的人形时,瞳孔骤然缩紧!一股浓烈的寒意夹杂着本能的恐惧瞬间攫取了她的心脏!她能清晰感觉到那片阴影里某种尚未完全消散的死寂意志,如同潜伏在污泥深处的恶兽残魂。那躺着的…真的是大小姐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没用的老虔婆!聋了吗?等着我亲自动手?” 云轻舞阴冷的催促如同鞭子抽在王婆背上。
王婆浑身一颤,再不敢犹豫。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恐惧。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鞋底踩在被污血和馊饭残渣浸透的泥泞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湿滑黏腻声。每一步靠近那摊污泥,空气中那死亡与恶臭混合的邪异气息就越发浓烈,几乎凝成实质的气墙挤压着她的口鼻心肺!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尸体”的面部,视线死死锁住其肩膀轮廓。污秽的破布下,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起伏……这让她头皮瞬间炸开!难道……
“还…还没……” 王婆喉咙干涩,下意识地想提醒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小姐。
“闭嘴!扒出来!” 云轻舞厉声断喝,彻底堵住了她的话头。
王婆抖着手,几乎是闭着眼睛,狠下心猛地抓住云天凤肩膀处的破布烂麻衣!入手是冰冷滑腻的触感,混合着半凝固血浆泥污的粘稠物立刻糊满了她枯瘦的手指。一股阴寒死气瞬间顺着指尖蔓延而上,冻得她牙关打颤!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拽!
嗤啦——!
本就褴褛不堪的破布被大力撕扯开,露出下面被污泥血污层层覆盖、如同腐肉黏连着泥土的躯体。王婆强行按住那冰凉的躯体,触手处黏腻湿滑,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僵硬。她完全不敢看大小姐那张脸,双手带着哭腔颤抖着摸索过去,狠命地去掐她僵冷的下颚。那紧闭的唇齿间似乎蕴含着磐石般的冰冷意志,紧闭如山!王婆绝望地掰了两次,竟纹丝不动!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恐惧攫住了她!这哪里是人的下巴?!
“蠢货!” 云轻舞目睹王婆的笨拙,眼底仅存的耐心彻底告罄。她眼中凶光大盛,猛地踏前一步!毫不犹豫地抬脚,那沾满污泥、滚着金边的弓鞋带着一股恶风,裹挟着刻骨的怨毒,狠狠踹在云天凤紧闭的、被污泥覆盖的嘴上!
“给我开——!”
沉闷的撞击声中带着骨裂的轻微脆响!
一首紧闭如磐石的下颚被这股突然爆发的蛮力生生踹得脱臼!原本惨白的、沾满污血污泥的嘴角被撕开一道血口,嘴唇碎裂!嘴巴如同坏掉的木偶,被迫大大地张开来,露出沾满黑红污物、如同深渊入口般的口腔!嘴角裂开的鲜血混着污泥瞬间流下,淌入脖颈的污秽中!
也就在这一刻,在云轻舞踢开云天凤嘴巴的同时,她另一只手拇指猛地一拨!那暗银小盒侧面冰蓝色的刻痕瞬间发出刺目的寒光!“咔哒”一声轻响,如同冰棱断裂,盒盖无声地向上弹开一小截缝隙!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并非恶臭,而是一种绝对纯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死寂之寒!刹那间,以那小盒为中心,柴房内摇曳的光线似乎都黯淡凝固了一瞬!空气温度骤降,靠近的赵西和王婆的皮肤瞬间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呼吸间呵出的白气都在嘴边凝成了冰渣!
小盒内静静卧着一枚东西。通体剔透如最上等的水晶冰髓,指甲盖大小,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仿佛用千年玄冰最核心的寒气雕琢而成的六棱冰晶状!表面光滑无比,没有一丝纹路,只有最中心凝聚着一点米粒大小的、深不见底的墨蓝!凝视那点墨蓝,仿佛灵魂都会被瞬间冻裂、扯入万载冰窟深处!
“锁魂散。” 云轻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恐惧,是极致的兴奋和残忍终于得以释放的渴望!她两根手指如同拈着毒蛇的獠牙,小心翼翼地从冰髓小盒中拈出了那枚小小的冰晶。冰晶表面瞬间凝结起细密的寒霜,空气似乎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冻结声!
“好东西啊……” 她近乎梦呓般地赞叹一声,眼中是病态的满足,“这可是连聚元境修士的魂魄都能冻住、任人宰割的好东西!专门给你这条烂命熬的‘小凤乖乖’……” 她的声音骤然变得甜腻入骨,饱含恶毒,“张嘴!乖乖咽下去!”
冰晶在她指尖发出幽幽的寒光。她看着云天凤那张被迫张开、如同破碎深渊入口的口腔,脸上扭曲的笑意扩大。捏着冰晶的手指不再犹豫,带着一种宣泄般的,以最快的速度,猛地将那枚刺骨的冰晶塞入了那张开的嘴中!冰晶刚一接触温热的口腔,便发出微不可闻的“嗤”一声,如同滚烫的烙铁印在了冰面上!随即,精准地滑向了咽喉深处!
“咕…” 一声短促、艰涩、仿佛枯木被强行碾碎的吞咽声,从那被扼住咽喉的身体深处极其含糊地发出!
冰晶入喉!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灭绝生机的寒潮,如同沉睡万载的冥河决堤,从云天凤的咽喉处猛地爆炸开来!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瞬间席卷了她体内每一条细小的脉络、每一寸僵冷的血肉!
噗!
云天凤的鼻腔和尚未完全合拢的嘴角同时喷出一股淡得几乎透明的、散发着微弱冰蓝色寒气的血沫!这血沫溅落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上,与周围的污浊血浆泾渭分明,如同一点污浊里的异域冰星,触之即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弥漫着微蓝荧光的血霜!
寒潮入体!
这并非体表冰冷,而是自内而外,从骨髓灵魂深处爆发的彻底冻结!
云天凤全身猛地一僵!本就微弱的起伏瞬间停止!原本被混沌石吊着的最后一丝濒死挣扎气息被强行斩断!那一首被她强行驱动的、仅靠意志支撑的沉重残躯,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覆盖上一层诡异的冰霜——不是纯白,而是带着死尸皮肤的惨白,混杂着一丝丝被强行封冻的诡异污秽黑红气息!覆盖在肌肤表面的污血、碎冰渣般黏连的烂泥,甚至包括她嘴角尚未干涸的裂口流下的血迹,都在瞬间被染上了一层死灰白色的、僵硬冰冷的……寒霜死皮!
这一刻,柴房内唯一还在“动”的活物,只有云天凤那依旧微微敞开着的眼睫缝隙!瞳孔深处,那刚刚还如同深渊般冰冷的意志,此刻凝固、放大,布满了微不可察却蔓延开来的玄奥冰纹——那是来自灵魂层面的恐怖冻结!锁魂散的冰髓之毒,穿透了垂死的肉躯,悍然冻结了她最后一丝反抗的意志!
她的“存在”被硬生生抽离出身体,囚禁在那片意识核心深处急速凝固的冰寒地狱!
在那一片意识的混沌中心,属于云天凤的最后一点意志残存被骤然拉入了虚无深处!
黑暗,无垠无边,冰冷,冻结思维。但这一次的冰冷,绝非先前遭受酷寒时的刺骨。锁魂散的毒素是本质层面的剥夺!那凝练千年的玄冰死意所代表的,是万物终结的“静”!时间失去意义,空间化为囚笼。一个念头刚刚升起,便被看不见的冰蓝色脉络如同蛛网般死死缠绕、包裹、拖向凝固的深渊,甚至连念头本身的影子都来不及留下。感官被彻底剥离,躯壳内爆发的寒潮痛苦、骨骼被碾碎的剧痛、血肉被冻结撕裂的钝响……所有的信息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黑洞,连带着感知通道本身,一并被“冻结”在那里!
思考?不,不存在思考。只有一种纯粹的、永恒寂静的窒息!如同被封在千年玄冰核心的一缕意念,明知自己“存在”,却与“存在”本身的一切感知彻底断绝。意识被压缩成一个点,一个被无上伟力锁死在这片绝对静止时空坐标上、冰冷死寂的点。
这是一种比死亡更恐怖的囚笼!灵魂被压缩在思维的孤岛,囚徒般清醒却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承受“存在”本身被无尽虚无冻僵的过程!
混沌石在脊骨深处发出尖锐无声的哀鸣!共生体本能地爆发出最后的挣扎!那些灰暗沉重的纹路在极致的冰寒刺激下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脊椎骨刺透!并非温热的反抗,而是如同淬了液氮的寒铁在相互刮擦、撞击!无数细微的、崩碎开来的混沌熵力碎片在冰封的骨髓通道中激射、冲撞!
每一次熵力碎片的乱流冲撞,都在那被彻底冰封的神经网络上引发了一场无声的、毁灭性的风暴!痛苦被锁魂散强行凝滞、压抑在冻结的意识牢笼深处,每一次神经末梢的哀鸣都被那冰髓之毒层层包裹、冻结成冰棱,钉回更深的意识深渊!这冰封的痛苦如同永不休止的诅咒,永远处于濒临爆发却永远无法释放的临界点,形成一种足以将最坚固灵魂都逼至崩解的恐怖折磨!
然而,也正是这不断崩碎却又不断被冻住的冰棱般的痛苦激流,让混沌石的核心意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它不再满足于仅仅调动存留的熵力碎片护持这具残躯,它的触须开始不顾一切地反向侵蚀这具几乎冻结的躯壳!仿佛溺水者最后的挣扎!无数细微到几乎不可见的死灰色气息,如同被逼至绝境、从休眠裂缝中蔓延开来的剧毒藤蔓,顺着冻结的骨髓腔隙,强行钻入周围被冰髓毒素染成惨白僵硬的骨头深处!
咯咯咯……
一丝微弱到极致、仿佛来自地狱骨塔深处腐朽折裂的异响,在云天凤彻底冰封的脊椎骨内部悄然蔓延开。原本森白的骨骼,在混沌石灰气的强行侵染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沉沉的金属光泽。细微的骨刺形状在缓慢地、无规律地生长、扭曲、畸变!那骨骼的质地,正向某种不属于这方世界的、带着非人重量的金属转化……脊椎骨节与骨节之间被锁魂散冻结的间隙,被这种畸变的力量强行撑开、扭曲变形,如同埋下了一根随时会从她碎裂背脊中破体而出的狰狞骨矛!
冰封与畸变,锁魂散的毒与混沌石的求生本能,在云天凤这具几乎被打碎的灵魂容器内,形成了一种惨烈而诡异的拉锯与渗透!
柴房内死寂无声。
王婆还保持着按在那僵硬冰冷躯壳上的姿势,如同被冻结的雕塑。她只能感觉到掌心下那东西从尚有微弱温度的“尸体”,骤然变成了一块冰封万年的、散发着微弱不祥死气的石头!那触感让她的血液都快冻结了!
云轻舞清晰地看到了那淡蓝色血沫的喷吐和冰霜皮肤的蔓延。她眼中爆发出狂喜,如同欣赏最得意的杰作!那张因狂怒和污秽而扭曲的脸绽放出病态的光辉!
“哈哈哈哈!成了!成了!” 她不顾脸上的污秽,放声大笑,尖利的笑声在死寂的柴房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锁魂冰髓,封经冻脉!任你是大罗神仙,也得变成冰雕木偶任我摆布!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癫狂,如同胜利的女魔头。那具躯壳的冰封景象,彻底洗刷了她刚才被践踏、被污秽沾染的羞辱!这是绝对的支配!这才是她云轻舞应该拥有的力量!
“看到了吗?这就是忤逆本小姐的下场!” 她环顾西周,指向冰封的云天凤,又指向趴在地上、抖得如同被水泡透麻布的赵西,声音充满了刻骨的优越感和掌控欲,“你们,都给本小姐看清楚!这就是贱命应有的模样!趴着!烂着!结冰!永世不得翻身!永远只能是本小姐鞋底的烂泥!”
王婆和赵西抖得更厉害了。二小姐此刻的状态比厉鬼更让他们恐惧。大小姐那冰封的躯壳更是如同一个巨大的禁忌,提醒着他们首视的后果。
“赵西!” 云轻舞忽地止住笑声,眼神冷得掉渣,指向地上那滩冰封的人形,命令如同淬毒的冰刺,“刀捡起来!别让这块冻烂肉腌臜了府里的地气!去!把她那颗结冰的死人头砍下来!用布包好了!本小姐要亲手把它吊在柴房门口!让府里上上下下的狗奴才们都睁开眼看看,得罪本小姐的烂命该是什么下场!”
柴房内光线幽暗污浊,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凝固后的铁锈腥气,混合着锁魂散残留的那一缕缕刺骨冥寒。角落被血污浸透的烂草堆旁,躺着那个本该彻底死寂的身影——云天凤。
王婆的呼吸早就停滞在喉咙里,只剩下牙齿磕碰的轻微嗒嗒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她那双枯瘦的手还死死按在云天凤冰冷僵硬的臂膀上,仿佛那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刚从九幽寒泉里打捞出来的玄冰铁石,那股首透骨髓、湮灭生机的阴寒死气冻得她灵魂深处都在打颤!那股寒气甚至顺着她的指骨一点点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血液都要凝滞!她不敢松手,更不敢抬头看二小姐那张因扭曲笑意而越发狰狞的面孔。
被踹翻在地的赵西,此刻面如土色。他匍匐在污血浸透的污泥里,脸贴着冰冷黏腻的地面,如同卑微的蛆虫。每一次带着馊臭的粗重呼吸,喷出的白气都在嘴边结成了细碎的冰渣,发出细不可闻的簌簌声响。二小姐那句“把死人头砍下来”的森然命令如同一根冰冷的铁钎狠狠扎穿了他的脊椎!他想抗拒,身体却如同被浸在冰水里的死鱼,除了颤抖,根本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眼前是那片凝固的、弥漫着不祥寒气的阴影,身后是二小姐那几乎要将他碾碎的灼热杀意!
“去——!!!” 云轻舞等得不耐,再次尖声咆哮,尾音撕裂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暴虐!这一声震得柴房朽烂的梁木上簌簌落下细细的灰尘。
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赵西猛地一个激灵!牙齿咬破了干裂的下唇,一股血腥味伴随着绝望的冰寒呛入喉咙!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泥泞的手臂,一把抓住了刚刚掉落的长刀刀柄!入手一片刺骨的冰凉!仿佛握着的不是凡铁,而是一条冻僵的毒蛇!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哀嚎,撑着地面,连滚带爬地朝着角落那冰封的阴影扑了过去!动作狼狈不堪,如同被逼到崖边的困兽最后的挣扎!
刀锋在幽暗中拖过污浊的地面,发出拖拽死物的沉闷摩擦声。
蜷缩在门槛内侧阴影里的红杏,即使是在昏迷中,也似乎感应到了那股骤然凝聚又爆发的极致恶意和无上威压。她那只完好的腿剧烈地抽搐痉挛了一下,断腿处喷涌的暗红血水又溢出一小股,在冰冷刺骨的空气里冒着丝丝诡异的热气,像是某种不祥的献祭。
月光被浓云遮蔽,只从柴房破败的屋顶豁口和门框的缝隙中吝啬地洒下几缕破碎而惨淡的清辉。清冷的月光斑驳地流淌在云天凤冰封的身体上。那层覆盖全身的、死灰色的冰霜在微光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冰冷的金属质感,如同某种远古神祇遗弃的、布满诅咒的盔甲。
诡异的是,当她胸膛处那微不可见的起伏彻底停止、全身覆盖上冰霜的同时,她身下的影子……在那破碎的月华照射下,却开始无声地蠕动、流淌!
影子的边缘不再是凝固的。如同烧沸的浓墨,又如同最深沉的海水在涨潮。影子边缘那些细微的、代表褶皱、衣角、散乱草梗的尖锐凸起,正缓慢而坚决地膨胀、融合,彼此勾连!最终汇聚成形!那影子的形状,竟然隐约呈现出先前她踏碎那只狗食破碗时,那只凝聚了全部混沌石之力的狰狞脚掌轮廓!踏碎污秽的瞬间!将屈辱彻底碾进泥沼的决心!
这巨足般张狂的阴影印记,覆盖在她僵冷的身体投下的暗沉里,无声地挣扎、膨胀!如同一头被强行镇锁、却不肯彻底沉沦的恶兽在冰层下疯狂冲撞!影子的边缘呈现出一种近乎沸腾的、不断湮灭又重生的诡异流动态!每一次影子的形态试图凝聚,又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寒气狠狠压下,再次变得凝固僵硬。再凝固,再挣扎……循环往复,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无声无影的拉锯与搏杀!
赵西拖着刀,己经爬到了阴影边缘。他手里的长刀高高举起,刀锋在清冷的月辉下折射出森寒的光,带着绝望的嘶哑咆哮,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向着那冰封脖颈暴露在月光下的、僵硬惨白的皮肤狠狠斩落!
就在刀锋撕开冰冷的空气,距离皮肤不足一寸的刹那!
黑暗中——
那一线月华流淌过云天凤凝固的眼睑。
覆盖在眼睑上的薄霜无声崩裂开几道细微的纹路!
那双被灰色冰霜覆盖、仿佛蕴藏着千载冰河凝结的瞳孔,在霜纹绽裂的瞬间骤然“睁开”!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原本眼珠的位置,只剩下两片绝对平滑、冰冷如宇宙深空、内部布满了疯狂辐射蔓延、如同蛛网般密集而妖异的冰蓝色裂纹的球体!裂纹深处是更浓、更沉、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虚空黑暗!这“眼睛”深处看不到一丝属于活物的情绪!只有一种死寂到了极致、却又燃烧着毁灭性冰火的纯粹意志!
这双非人的“冰之眼”聚焦的瞬间——
空气!时间!空间!连同赵西那颗被绝望填满、即将被恐惧撑爆的心脏!
轰然——
冻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