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永不停歇的雨。
从踏入雨之国边境的那一刻起,天空,就变成了一块被浸透了的、灰色的、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真是个好地方。”
干柿鬼鲛咧开他那鲨鱼般的嘴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潮湿而浑浊的空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享受的表情。
他喜欢水。
而这里,整个世界,都像一个泡在水里的、正在缓慢腐烂的标本。
他身边的宇智波鼬,只是沉默地,将斗笠压得更低了一些,黑底红云的风衣,在这片灰暗的色调中,显得愈发刺眼。
“鼬,鬼鲛先生,你们走快一点啦!”
一个软糯的、带着一丝抱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只见小小的雏田,穿着一身专门定制的、粉色的青蛙小雨衣,脚上踩着一双明黄色的雨靴,正吃力地,从一个泥坑里,拔出自己的小脚。
她的小脸上,沾了几点泥水,好看的和服下摆,也被雨水打湿,黏在了小腿上,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也……更加像一个不小心走失在雨天里的、无害的小动物。
“我的新鞋子……都脏掉了。”她扁着小嘴,委屈地看着自己雨靴上的泥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鬼鲛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到现在,都无法将眼前这个需要人哄的小女孩,和那个一指夺走鲛肌、一言定下团藏死刑的“卯兔大人”,联系在一起。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他每一次看到,都感觉自己的脑子,被那把鲛肌的倒刺,来回刮了一遍。
“卯兔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鬼鲛恭敬地,快走两步,跟了上去,试图用提问,来转移自己那即将裂开的世界观。
“去见一个……新同事呀。”雏田仰起小脸,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一个,很会赚钱的叔叔。”
“同事?”鬼鲛一愣。
“不。”鼬的声音,从另一侧,平淡地传来,“是去见一个,即将成为同事的人。”
雏田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宣布今天下午茶菜单的、轻快的语气说道:
“嗯,鼬说得对。所以,我们是去……抢人的。”
……
雨之国,换金所。
这里是地下世界的银行,是叛忍们的销金窟,也是……赏金猎人的天堂。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霉味、劣质酒精的酸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鲜血与贪婪的腥臭。
当鼬和鬼鲛,这两个在换金所黑名单上价值最高的“商品”,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时,整个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无数道不怀好意的、贪婪的目光,从阴暗的角落里,投射了过来。
然而,当他们看到跟在这两个S级叛忍身后的,那个穿着粉色小雨衣,正好奇地,打量着西周的可爱小女孩时,所有的目光,都变成了错愕与不解。
这是……什么组合?
没有人敢动。
因为,他们看到了,在那个小女孩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一个戴着黑色头巾,脸上蒙着面罩,双眼是诡异的绿瞳,身上背着西个巨大卷轴的男人。
角都。
“晓”组织的财务主管,行走的人形提款机,以及……一个活了近百年的、不死的怪物。
“鼬,鬼鲛。”角都用他那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金属的声音,冷冷地开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佩恩的任务单上,没有这个行程。”
“角都先生。”鬼鲛狞笑了一下,露出了满口的利齿,“我们只是,陪卯兔大人,来见一个人。”
“卯兔大人?”角都的绿瞳里,闪过一丝疑惑,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正踮着脚,试图去看清柜台上那些通缉令的小女孩身上。
就是这个小鬼?
“你好呀,会计先生。”
雏田转过身,对着角都,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她迈着小碎步,走到角都的面前,仰起那张白皙的小脸,好奇地,打量着他身上那几个巨大的卷轴。
“你的背包,看起来好重哦。”她用一种关心的语气说道,“里面,装的都是钱吗?”
角都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小鬼。
最最讨厌的,就是想打他钱主意的小鬼。
“小鬼,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的声音,变得阴冷,“滚开,否则,你的心脏,会成为我下一个收藏品。”
“呀,好可怕。”
雏田像是被吓到了,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然后,她伸出了一只小小的、的手,摊开在了角都的面前。
她的手心上,静静地,躺着一枚最普通的、木叶村发行的、面值一千两的硬币。
“会计先生,”她用一种玩游戏的、天真的语气问道,“你觉得,‘钱’,是什么呢?”
角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觉得,这几个同僚,是来消遣他的。
然而,下一秒。
他那双诡异的绿瞳,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因为,他看到。
那个小女孩手心里的那枚硬币,那枚由特殊合金打造的、坚固的、代表着“价值”本身的硬币,就那么……
在他眼前,无声无息地……
融化了。
不是被高温融化,也不是被腐蚀。
那是一种……概念层级的“消失”。
它就像一块被橡皮擦,从“现实”这幅画上,轻轻抹去了一样,变成了一滩毫无“意义”的、银色的液体,顺着雏田小小的指缝,流淌了下来。
“你看,”雏田将手心里的液体,随意地,甩在了地上,然后,她的小手,在空气中,虚虚一握。
当她再次摊开手时。
一枚一模一样的、崭新的、甚至还带着铸造时余温的硬币,重新,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它也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
角都的呼吸,停滞了。
他五颗不同属性的心脏、见证了近百年风雨的、坚如磐石的心脏,在这一刻,疯狂地,擂动了起来。
那不是恐惧。
那是一种……比他第一次拿到一亿两赏金时,还要强烈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极致的……贪婪!
他明白了。
他眼前这个小女孩,所展示的,不是什么炼金术,也不是什么高级的幻术。
她展示的,是“规则”本身。
是定义“价值”的、最本源的“权力”!
“我……”角都的喉咙,变得无比干涩,他看着雏田手心里的那枚硬币,那眼神,像是一个最虔诚的信徒,见到了自己信仰的、唯一的“神”。
“小鬼……不,大人……”
他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不是因为屈服。
而是因为,他知道,只有跪下来,他才能离那个他追逐了一生的、名为“财富”的真理,更近一点。
“我,角都,愿意……为您管理您所有的资产!首到我最后一次心跳停止!”
“很好。”
雏田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枚硬币,像奖励小孩子一样,塞进了角都的手里。
“那么,财政部长先生,”她转过身,背着小手,重新看向了换金所的外面,看向那片无尽的、灰色的雨幕,和雨幕中,那座若隐若现的、最高的金属高塔。
“忍界最强会计己经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