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琴牺牲了。被汉奸韦志杀了。
马飞飞心情不好。
黄浦江的雾霭裹着腥气漫进弄堂时,魏光荣后心的朱砂梅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她用梅花铜钱刮开《寒梅内功心法》封皮,露出夹层里半片泛黄的绢帛——那上面用朱砂画着断成三截的梅花桩,桩底隐隐透着蓝黑色的霉斑。
“这是梅花门总坛的地形图。”魏光荣指尖划过绢帛褶皱,马飞飞看见她腕间竹串念珠的断口处,竟渗出几星暗红血珠,“二十年前灭门那晚,师父把我藏在梅花桩下的暗渠里,桩木浸过黑狗血,能镇住追来的毒针。”
深夜的武馆废墟像头蹲伏的野兽。褪色的“武”字牌匾下,魏光荣用梅花针挑开砖缝里的青苔,砖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血纹。马飞飞刚握住她颤抖的手,整面照壁突然轰然倒塌,露出墙后嵌着的青石板——板上刻着残缺的梅花拳谱,拳路走势竟与魏光荣后背的刺青完全重合。
“快看!”魏光荣突然指向石板角落,那里刻着半朵被虫蛀的梅花,花心处嵌着枚铜扣。马飞飞抠出铜扣的瞬间,整座武馆地基发出沉闷的轰鸣,西侧墙根裂开道缝隙,里面滚出个灌满水银的木匣。
匣盖弹开的刹那,魏光荣突然呕出口黑血。马飞飞接住她软倒的身体,看见她后心的朱砂梅花正以惊人的速度枯萎,二十八朵花只剩下七朵还透着微光。木匣里的羊皮卷上,用金线绣着的梅花针谱正在水银中沉浮,针谱尾页赫然画着韦志的脸——他袖口的梅花暗纹与魏光荣刺青如出一辙。
“他是……大师兄。”魏光荣攥紧马飞飞的手,指腹的老茧蹭过他掌心的剑茧,“当年灭门时他偷走了《梅花毒针谱》,现在商会的丝棉被里……全是淬了毒的梅花针。”
晨雾漫进武馆时,马飞飞用佩剑撬开暗渠盖板。渠底漂着半具骷髅,指骨间夹着片染血的布角——那布料上的荷花刺绣,与毕琴牺牲时穿的旧工装分毫不差。魏光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珠落在骷髅掌骨上,竟凝结成枚枚微型梅花针,针尖正对着城外日军仓库的方向。
西、霜刃梅影
马飞飞将佩剑插入石板刻痕的瞬间,整座武馆地基突然渗出蓝色荧光。魏光荣后背的朱砂梅花猛地亮起,二十八朵花同时射出细如牛毛的血线,血线在空气中交织成梅花门失传的“寒梅剑阵”图谱。
“这把剑是当年师父铸给掌门人的。”魏光荣用梅花针挑开剑匣暗格,里面掉出枚冻着血珠的梅核,“大师兄偷走毒针谱时,师父把最后一枚‘冰心梅核’封在剑里,现在……”
话未说完,武馆屋顶突然塌下块青石。马飞飞揽着魏光荣滚向暗渠,看见青石上刻着歪扭的血字:“三更,码头验货。”魏光荣指尖的梅花铜钱突然发烫,铜钱孔里渗出的血珠在石板上画出条航线——正是毕琴牺牲前负责押运的医疗物资路线。
深夜的码头货栈像座钢铁坟墓。魏光荣掀开丝棉被的刹那,三百床被子同时爆出血雾,无数梅花针组成蜂群扑向两人。马飞飞挥剑舞出剑花,却听见魏光荣痛呼出声——她后背的朱砂梅花正在血雾中燃烧,每朵花上都钉着枚淬毒的银针。
“用剑刺我后心!”魏光荣扯住马飞飞的手腕,将剑尖对准第七朵梅花,“冰心梅核能逼出毒针,当年师父就是用这招……”话音未落,货栈阴影里走出韦志,他袖口的梅花暗纹正滴着毒液,身后跟着扛着鸦片箱的日本兵。
马飞飞的剑刺入魏光荣皮肉的瞬间,整把剑突然爆出寒光。魏光荣后背的毒针被震飞出去,在空中组成密集的梅花镖阵,正中韦志胸口的毒针囊。毒囊破裂的刹那,韦志惨叫着撕开自己的袖口,露出与魏光荣相同的刺青——只是他的梅花早己发黑腐烂。
“师父当年没杀你,是让你替梅花门赎罪。”魏光荣捏碎冰心梅核,梅核里冻着的毕琴血书飘落在地,“这批鸦片伪装成医疗物资,你在丝棉被里藏毒针,就是为了……”
她的话被日军的枪响打断。马飞飞将魏光荣推入货栈暗格,用佩剑抵住不断变形的梅花针。暗格门板合上的最后瞬间,他看见魏光荣后背的朱砂梅花正在月光下重组,二十八朵花连成的图案,竟与上海地图上的抗日据点完全重合。
五、寒梅永续
当马飞飞在晨光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武馆的残垣上。魏光荣用梅花针将毕琴的血书缝在他衣襟里,血书上的字迹正在氧化成梅花形状——那是用抗日报点图改写成的拳谱,每个梅花图案都对应着一个药品中转站。
“大师兄死前把毒针囊里的解药注入了我的刺青。”魏光荣转动手腕,竹串念珠的断口处开出朵微型红梅,“现在每朵朱砂梅花都是解药容器,只要运药时用内力催动……”
她的话被码头方向的汽笛声打断。两人赶到江边时,看见梁武正带着船工们搬运丝棉被,每床被子里都掉出枚铜扣——铜扣内侧刻着的梅花暗纹,恰好能拼成完整的抗日报点图。魏光荣突然笑起来,后心的朱砂梅花在朝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毕琴绣在工装背上的荷花。
“毕琴姐牺牲前把毒针样本藏在账本暗格。”马飞飞展开染血的拳谱,发现拳路走势竟是药品运输路线,“商会的丝棉被其实是伪装,真正的解药藏在……”
他的话被魏光荣按住嘴唇。女人从发髻里取出枚梅花针,针尖挑起的不是血珠,而是颗晶莹的药粉——那是用冰心梅核和毒针解药炼成的“寒梅散”,能化解所有梅花毒针的药性。远处传来日军巡逻艇的轰鸣,魏光荣突然扯开旧工装,后背的二十八朵朱砂梅花正在江风中轻轻颤动,每朵花的花心都渗出细密的药雾。
“马先生,”她将梅花针别在他剑匣上,“还记得武馆的对联吗?”
马飞飞抬头望向城东,废弃武馆的断壁上,“寒梅扑雪千山月,霜刃未试万壑松”的残联正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当第一缕阳光掠过黄浦江时,他看见魏光荣后心的朱砂梅花突然化作漫天梅瓣,每片花瓣上都凝着抗日报点的坐标,像场永不凋零的雪,落满了整个上海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