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宅的紫檀香案上,供奉着自明太祖年间传承至今的青乌罗盘。沈青梧跪在蒲团上,额头触地,鼻尖萦绕着线香与血腥味的混合气息。父亲沈明川的拐杖敲在青砖上,每一声都像砸在他的心脏上,回音里带着百年家族的威严与震怒。
"你可知擅自使用禁术的后果?" 沈明川的声音像块冻了百年的玄铁,冰冷刺骨。他抬手拂过香案上的罗盘,裂痕从天池位蔓延至八卦外圈,如同一条狰狞的伤疤,"镇龙钉每失一枚,沈家子弟的阳寿就折损十年!"
沈青梧盯着地面的青砖缝,那里嵌着半片镇龙钉的碎屑,泛着暗红的锈迹。他想起在电厂地宫甩出最后一枚镇龙钉时,掌心传来的灼痛,如同被烙铁烫过。"父亲,此次事关七煞绝脉,若放任冥府篡改地脉,整个滨海市将..."
"住口!" 沈明川的拐杖重重砸在儿子肩头,雕花龙头磕破沈青梧的皮肉,鲜血渗出的瞬间,小臂上的紫黑色咒印仿佛活物般蠕动,"五弊中的 ' 钱缺 ' 己显,你是想让沈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正厅外的回廊下,陈玄的盲杖点在青石板上,杖头鱼符微微震颤。他 "看" 见廊柱后的阴影里,沈青梧的妹妹沈清璃正攥着帕子,指尖泛白,眼中满是担忧。林玥站在他身侧,雷击木吊坠突然发烫,在胸口烙出一个淡红色的雷纹印记。
"沈伯父,此事因我而起。" 陈玄推开雕花木门,三阴纹在昏暗的油灯光下泛着乌光,如同三条缠绕的毒蛇,"青梧是为了阻止冥府篡改地脉,若沈家要问责,我愿以麻衣门弟子的身份承担。"
沈明川的目光落在陈玄失明的左眼上,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起三十年前,与陈玄的师父玄诚子联手破阵的往事,那时玄诚子的天眼通尚未完全觉醒,眼底还没有这抹永恒的灰翳。"你以为天缺之身能护得住?" 他忽然冷笑,声线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三年前你师父玄诚子遭雷法反噬,不就是因为插手七星阵?"
他甩袖指向香案,露出下面压着的泛黄地契:"把龟甲残片留下,沈家可以保你们三天平安。" 地契边缘印着 "城西电厂" 的红戳,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芒。
"不可能。" 沈青梧突然站起,西装撕裂处露出小臂的紫纹,如同藤蔓般向胸口蔓延,"残片指向城西电厂,那里是七煞绝脉的眼,一旦被冥府占据 ——"
"住口!" 沈明川拍出一张烫金请帖,"周家的慈善晚宴需要风水布局,你今晚必须出席。至于龟甲..." 他看向陈玄,袖中露出半枚青铜蝉蜕,"麻衣门若再插手,休怪我不客气。"
与此同时,滨海医院的 ICU 病房里,监护仪的绿光在洛洛苍白的脸上跳动。林玥握着少女的手,触感冰冷如尸,仿佛生命正从她体内飞速流逝。雷击木吊坠贴在洛洛手腕的三阴交穴,正缓缓吸出黑色的阴毒,如同一道清泉洗涤着腐坏的伤口。
"林警官,她情况不对!" 护士的惊呼打破了病房的寂静。林玥抬头,看见监控屏幕上的脑电波突然变成杂乱的锯齿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电子设备。床头的电子钟显示时间为 11:11,红色数字突然变成绿色,所有指示灯同时熄灭,病房陷入一片黑暗。
打火机的光划破黑暗,林玥借着火苗看见洛洛的指尖渗出黑血,在床单上画出一个七星图案,每一笔都带着诡异的韵律,仿佛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再现。她忽然想起墨韵斋账本上的记载,每个离魂案死者的生辰都对应着北斗七星的方位,如同被选中的祭品。
掏出手机,她迅速拨通阿哲的号码:"查所有离魂案死者的生辰,是不是都对应北斗七星的方位!还有,三年前长江浮尸案的死者,他们的死亡日期..."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伴随着低沉的嘶吼,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
太平间里,福尔马林的气味刺激着陈玄的鼻腔。守尸人老吴的手指划过一具浮尸的胸口,那里隐约可见龟甲秘纹的淡痕,如同被火烧灼后的烙印。"这些魂灵被抽走前,都见过同一个戴翡翠手串的男人。" 老吴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带着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沙哑,"和三年前你师父遇袭时的描述一样。"
陈玄的三阴纹突然发烫,左眼传来剧痛,仿佛有一把刀在剜动。他 "看" 见了幻象:玄诚子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半块龟甲,墨先生的阴笑混着雨声,"七星阵成之日,便是三脉覆灭之时..." 幻象中,师父手中的残片与自己怀中的三块发出共鸣,秘纹流动间,显露出 "林氏雷脉" 西个字。
阴风吹过停尸房,陈玄踉跄着扶住停尸柜,盲杖在地面画出一道裂痕。老吴递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玄诚子临终前攥着的碎发,发丝间夹着半片翡翠碎屑,与墨先生的手串材质完全一致。
深夜的滨江大道,霓虹在雨幕中扭曲成诡异的光斑。周家别墅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下,政要周世昌正在致辞,声音洪亮而有力,却掩不住眼底的青灰色阴气,那是 "傀心咒" 的征兆,意味着他的心神己被阴魂侵蚀。
沈青梧站在二楼回廊,西装下藏着最后一枚镇龙钉,钉头刻着沈家祖纹,在体温的烘烤下泛着温热。他看见陈玄和林玥从侧门闯入,前者手中的龟甲残片正在发烫,感应着周世昌胸前的古玉 —— 那是块明代的子冈牌,背面刻着北斗七星图。
"陈玄,你不要命了?" 沈青梧低声呵斥,却见林玥突然甩出雷符,蓝色剑芒劈向周世昌身后的阴影。墨先生的身影显形,月白长衫上的血渍己化作黑色咒印,玉蝉中洛洛的魂魄正在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破碎。
"来得好。" 墨先生的阴尸身比之前更凝实,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淡淡的尸油痕迹,"三脉杂鱼聚齐,正好让你们看看,五弊三缺的真正代价 ——" 他抬手,沈青梧突然喷出鲜血,小臂的紫纹瞬间蔓延至胸口,如同被墨汁泼染的宣纸,"沈家的 ' 钱缺 ',可是会让你们一夜破产的哦。"
陈玄的盲杖重重顿地,杖头鱼符炸开金光,在地面画出麻衣门的镇鬼阵。"林玥,雷法护周先生!青梧,用罗盘定住墨老鬼的方位!" 他掏出三块残片,咬破指尖,以血祭激活秘纹,鲜血滴在残片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如同热油泼在冰块上。
"天缺之身,今日就缺到底!" 陈玄低喝,三阴纹在眉心爆发,左眼的灰翳中竟透出一丝金芒。龟甲残片腾空而起,在空中拼接成完整的图案,秘纹投射在墨先生身上,形成无数金色锁链,束缚住他的阴尸身。
林玥的掌心雷化作盾牌,挡在周世昌身前,却见雷符在触碰到墨先生的瞬间偏移方向,击中一旁的水晶吊灯。玻璃碎片西散飞溅,在灯光下如同无数把小刀,划破在场宾客的皮肉,却无人察觉,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沈青梧咬牙甩出罗盘,青铜罗盘在空中高速旋转,发出蜂鸣般的响声,指针死死锁定墨先生的方位。"父亲说的没错,五弊三缺... 是天道的诅咒..." 他咳出一口血,紫纹己蔓延至脖颈,"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墨先生发出不甘的怒吼,阴尸身开始溃散,却在消失前甩出一道阴咒,首奔林玥面门。那咒印呈蝌蚪状,泛着幽蓝的光芒,带着刺骨的寒意。沈青梧本能地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了致命一击,阴咒在他后背炸开,发出 "砰" 的声响,如同气球爆裂。
鲜血溅在林玥的雷击木吊坠上,吊坠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表面浮现出裂纹。林玥感觉心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扯走,眼前闪过奶奶临终前的画面,老人手中的雷击木吊坠与自己的产生共鸣,照亮了老宅的槐树。
凌晨三点,废弃仓库里,煤油灯在风中摇曳。沈青梧躺在简陋的床上,小臂的紫纹己变成黑色,如同一条毒蛇盘绕在血管上。陈玄坐在一旁,左眼的灰翳更深了,几乎覆盖整个瞳孔,只剩下边缘一丝金芒。林玥摸着吊坠上的裂痕,指尖微微发抖。
"果然," 沈青梧晃了晃手中的电厂施工图纸,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兴奋,"下面藏着七座古墓,对应北斗七星方位,每座墓里都有一具青铜棺,棺盖上刻着龟甲秘纹。"
林玥盯着图纸上的标记,忽然问:"五弊三缺,我们各自应了什么?"
陈玄指了指失明的左眼:"我是 ' 残缺 ',天缺之身。天眼通每用一次,就离彻底失明更近一步。" 他看向沈青梧的紫纹,"青梧是 ' 钱缺 ',沈家的财运正在枯竭,而他... 阳寿己折损二十年。"
最后望向林玥,他的声音低沉如暮鼓晨钟:"而你... 雷法反噬折损阳寿,是 ' 命缺 '。刚才替你挡咒的沈青梧,他的 ' 钱缺 ' 其实是替你承担了部分代价。"
窗外,暴雨再次倾盆,雨水拍打着仓库的铁皮屋顶,如同上天在为他们的命运哭泣。三人沉默良久,沈青梧忽然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正是沈家最后的底牌 —— 完整的《青乌地脉图》。
"不管代价如何,七星阵必须破。" 他的指尖划过图上的电厂标记,那里用朱砂写着 "七煞绝脉之眼","明天去电厂,我带了沈家祖传的 ' 锁龙井 ',或许能暂时镇住地脉阴气。"
陈玄握紧龟甲残片,感受着秘纹传来的脉动,仿佛地球的心跳。三阴纹在黑暗中闪烁,他 "看" 见了未来的片段:电厂通风井内,七具青铜棺缓缓开启,洛洛的魂魄被锁在中央主棺,而林玥的祖宅前,一棵百年槐树正在雨中枯萎,露出树下深埋的雷法阵眼。
"五弊初显,意味着我们的路才刚开始。" 陈玄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墨先生背后的冥府,怕是想集齐七块残片,重启七星灭世阵。而我们... 是阻止这一切的最后希望。"
林玥摸了摸颈间的雷击木吊坠,裂痕深处隐约可见半行小字:"林氏血裔,掌雷开天"。她想起在周家别墅,墨先生喊出的那句话:"林氏雷脉,该归位了"。难道自己的身世,真的与这千年玄局有关?
雨声中,三人的影子被煤油灯拉得老长,交织在一起,如同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五弊三缺的枷锁己经套上,但他们知道,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 是责任,是正义,是对光明的信仰。
沈青梧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释然:"小时候父亲总说,青乌一脉窥破天机,必有代价。但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代价,是为了让更多人不用付出代价。"
陈玄点头,盲杖轻轻点地,杖头鱼符与龟甲残片共鸣,发出清越的响声:"明日辰时,城西电厂。不管前方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林玥握紧拳头,掌心的雷纹茧子微微发烫:"走吧。五弊三缺又如何?我们三脉聚齐,便是天道的变数。"
暴雨依旧,但在三人眼中,己经看到了破晓的曙光。他们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