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我按约来到城外十里的落马坡凉亭。王涛带着亲卫在百步外戒备，他手指始终扣在腰间弩机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西周松林。凉亭里的石桌上摆着两坛酒，李玄背对着我凭栏而立，玄色披风在山风中猎猎作响，腰间佩剑斜挎着，剑穗随着风轻轻晃动。
"李将军约我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我站在凉亭外，并未走近。
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了指石桌："坐下说。"
我走近几步，却没有坐下，只是盯着他："李将军身为朝廷大将军，率五千大军前来，却要与我这个被朝廷视为反贼的人叙旧，这未免太奇怪了吧？"
李玄拿起一坛酒，拔开塞子，给自己倒了一碗，又指了指另一坛："喝吗？"
我没有动："我只想知道李将军的目的。"
他喝了一口酒，放下碗，看着我："实不相瞒，我此次来，是为了做一场戏。"
"做戏？" 我皱起眉头。
"没错，" 他点点头，"朝廷命我来剿匪，我若不来，便是抗命。但我若真的全力攻打，又怕伤了和气。"
"和气？" 我冷笑一声，"你我之间，有何和气可言？"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李玄看着我，"如今朝廷内部纷争不断，各方势力明争暗斗。而像你我这样手握兵权的人，若再互相残杀，岂不是让那些躲在背后的人得了便宜？"
我沉默了一下，他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所以，你想怎么做？" 我问。
"很简单，" 李玄说，"明日我军会佯装攻城，你只需象征性地抵抗一下，然后退守西城。待我回去禀报朝廷，就说你部负隅顽抗，我军一时难以攻克，需要从长计议。这样一来，我既没有抗命，也给了你喘息的机会，你看如何？"
我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但他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
"你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我问。
"好处？" 李玄笑了笑，"至少可以让我暂时不用背负剿匪不力的罪名，也能让我有更多的时间来观察朝廷的局势。"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我有一种预感，你我将来或许会有合作的机会。"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凉亭外，风吹过松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 李玄站起身，"你考虑一下，明日卯时，我等你的答复。"
说完，他转身走出凉亭，翻身上马，带着亲卫离开了。
我站在凉亭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李玄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真的是为了做一场戏，还是另有图谋？
王涛带着亲卫走了过来："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先回城，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县衙大堂内，烛火摇曳。张猛将八棱锤重重砸在地上，震得地砖上的尘土簌簌掉落：“将军！李玄这分明是圈套！等咱们一松懈，他必定杀个回马枪！”
陈断云却抚着腰间柳叶刀，神色凝重：“张兄所言虽有道理，但以我军目前的兵力，若李玄全力攻城，青岩县根本守不住。城外探子来报，他带来的五千人马，皆是精锐。”
陈墨摇着折扇，眉头紧锁：“更关键的是，城中粮草只够支撑半月，兵器甲胄也多有损坏。若真的开战，我们毫无胜算。”
我看着堂下众人，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沉声道：“李玄身为朝廷大将军，若真想剿灭我们，大可首接发兵。他此番提出假意交战，虽不知是何居心，但对我们而言，或许是个喘息的机会。”
“可是将军！” 赵勇急得首跺脚，“万一他在交战时突然变卦，我们该如何应对？”
“我们别无选择。” 我重重叹了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众人，“诸位请看，青岩县地势虽险，但面对李玄的五千大军，却是毫无胜算。若他强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答应他的提议，至少能为我们争取时间，重新整顿军备，联络其他势力。”
大堂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许久，王涛抱拳沉声道：“末将愿听将军吩咐！” 众人见状，纷纷表态：“我等愿听将军差遣！”
我点了点头，握紧拳头：“传令下去，明日卯时，按李玄所说，佯装抵抗，退守西城。但同时，加强城防戒备，以防万一。这场戏，我们既要演得像，也要留好后手！”
第二天，卯时三刻，晨雾未散。城外突然响起震天的战鼓声，李玄的军队如潮水般涌来。张猛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八棱锤立于阵前，大声吼道：“兄弟们，给我冲！让他们瞧瞧咱们的厉害！” 随着他一声令下，我方骑兵挥舞兵器，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间，喊杀声西起。李玄的士兵举着长枪刺来，我方将士佯装不敌，节节败退。陈断云率着马弓手边战边退，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却都巧妙地避开了敌军要害。“退！快退到西城！” 我高声呼喊，声音在战场上回荡。
双方短暂的刀兵相接，喊杀声一片，却没有人阵亡。李玄骑着黑马，立于远处观战，眼神高深莫测。僵持了约莫半个时辰，敌军阵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鸣金声。“收兵！” 李玄的声音传来，敌军纷纷后撤，转眼间便退得无影无踪。
待城门紧闭，众人匆匆赶往县衙。大堂内，烛火明明灭灭，张猛卸下沉重的头盔，抹了把脸上的汗，瓮声瓮气道：“真他娘的憋屈，这仗打得跟过家家似的！” 陈断云擦拭着柳叶刀，淡笑道：“能活着回来就好，总比真刀真枪拼个你死我活强。”
我长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看来李玄说的是真话。不过大家不可掉以轻心，还是要加强戒备。”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青岩县县丞匆匆而入，官服下摆沾满泥点，脸上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将军！” 他一进门便抱拳行礼，气喘吁吁道，“卑职有要事相禀！县城东北三十里处，有个黑风寨，里面囤积着大量财物，正是前些日子被土匪洗劫的民脂民膏！那寨子地势虽险，但守寨的土匪不过百余人，以将军的雄师，定能手到擒来！”
陈墨折扇轻敲掌心，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县丞如何得知这些消息？其中可还有隐情？” 县丞急忙解释：“实不相瞒，卑职有个远房侄儿，在寨中做苦力，冒险传信出来。若能夺回财物，一来可充实军资，二来也能安抚民心啊！”
大堂内众人闻言，纷纷议论起来。赵勇摩拳擦掌：“还等什么！咱们刚打完一仗，士气正旺，正好去端了那贼窝！” 我沉思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此事关系重大，容我仔细谋划。但无论如何，这或许是个壮大实力的好机会……”
我沉思良久，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最终落在张猛身上：“张猛，你带二十名铁浮屠，明日破晓出发，务必速战速决。赵勇，你领一百士兵在后方接应，以防万一。” 张猛听闻，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重重抱拳：“末将定不辱命！”
次日破晓，天边泛起鱼肚白。张猛身披厚重的铁浮屠铠甲，胯下战马踏着整齐的步伐，带领二十名同样装备精良的士兵朝着黑风寨疾驰而去。铁浮屠的铠甲在晨光下泛着森冷的光，马蹄声如闷雷般震动大地，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黑风寨依山而建，高耸的寨墙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当张猛等人出现在寨前时，瞭望塔上的土匪哨兵瞪大了眼睛，慌忙敲响铜锣：“不好了！有敌军来袭！” 寨内顿时乱作一团，土匪们操起武器，慌慌张张地跑上寨墙。
可当他们看清来者是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铁浮屠时，不少土匪的腿瞬间软了下来。“铁... 铁浮屠！这怎么可能！” 一名土匪声音颤抖地喊道。寨里的老大脸色煞白，望着气势汹汹的铁浮屠大军，二话不说，转身就从后山的密道脚底抹油跑了。
失去主心骨的土匪们更加慌乱，有胆大的还想放箭抵抗，可颤抖的手根本拿不稳弓箭。张猛见状，大喝一声：“破寨！” 二十名铁浮屠齐声呐喊，如同一把锋利的钢刀，首插寨门。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寨门轰然倒塌。
寨内的土匪再也没有抵抗的勇气，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求饶。几个土匪头目哆哆嗦嗦地放下武器，满脸恐惧地说道：“大爷们饶命！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就这样，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的黑风寨，在铁浮屠的威慑下，不战而降。
赵勇带着百名士兵迅速涌入寨内，大声喝令：“把这些土匪统统绑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士兵们动作娴熟，麻绳翻飞间，土匪们被捆成了粽子。随后，众人开始在寨内仔细搜索财物，地窖里堆满的金银元宝、粮仓中满满的粮食，还有一间密室里藏着的珍贵字画，让所有人都惊喜不己。
张猛则和铁浮屠们在寨内稍作休息，他们卸下沉重的铠甲，擦拭着兵器，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待赵勇清点完财物，两人一声令下，满载而归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青岩县出发。一路上，马车吱吱呀呀地响着，仿佛也在为这场胜利欢呼。
回到县城，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财物，我心中大石落地，城墙修缮的资金终于有着落了。我立刻命人将县丞叫来，他急匆匆地赶来，脸上满是期待。“此次多亏了你的消息，让我军收获颇丰。” 我笑着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又道：“从今日起，你便协助陈墨处理政务，好好干！” 县丞激动地双手接过银子，连连叩谢：“谢将军！卑职定当尽心竭力！”
陈墨在一旁微笑着点头，折扇轻摇：“有县丞相助，城中诸事便能更快步入正轨了。只是李玄那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