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尘的指尖按住苏离月颈间的旧疤。
血丝在她颈侧盘成结界,却在他手掌下化作温暖的金光。
山谷尽处传来雷声震颤,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你真的没发现,”苏离月突然扯开衣襟。
锁骨支起的紫藤戒指散作金线,勾勒出一道道细密伤痕,每一处绽裂都似他亲吻过的印记。
“我……怕的不是成为魔,是成为比魔更胆怯的自己。”
血色丝绦自她眉骨垂落。
萧墨尘触碰的刹那,身畔金光炸成千万片羽毛。
她看见捭阖山大火可怖的幻象——养父在此时以半数寿元为引,将魔血织入每根丝线。
她的指尖悬停在养父苏明远胸口的血洞上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
突然,苏离月的腕间的血丝绦震颤了一下。
它那银蓝色的光芒泛出暗红,仿佛被某种强大力量召唤一般。
血丝绦在她皮肤上缠绕成一个个细密的符纹,仿佛有一股无法抑制的黑雾从中弥漫开来,迅速钻入了苏明远胸口的伤口中。
奇异的变化发生了——那血洞竟然开始愈合,像是被某种邪恶力量强行修复。
苏离月瞪大了眼睛,心底的恐惧蔓延开来。
她浑身一震,脑海中的警觉信号瞬间响起。
“不行!”她低声喊道,牙关紧咬,发狠地咬破了舌尖,腥甜的血液在喉咙中炸开,疼痛让她保持一丝清醒。
她一边咬紧牙关,一边强行调动体内的力量,试图压制血丝绦的暴动。
然而,手指上的符咒却突然发出焦黑的灰烬,这些灰烬在空气中倒卷成细小的针状,刺入她的指尖,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停下!”她痛呼出声,眼中是无法言喻的痛苦与挣扎。
她无法让这种邪恶的力量继续操控她的养父,哪怕是代价是她的生命。
可就在此时,苏明远枯槁的手猛然攥住了她的手腕,他那双浑浊的瞳孔中泛起了金色的火焰。
那火焰熄灭一瞬,又立即复燃,象征着魔气的侵蚀。
“去冰棺......玉骨笛藏着......”苏明远的声音沙哑、微弱,仿佛随时会断裂。
她看着眼前的养父,心脏一阵剧烈跳动,仿佛被什么重击。
冰棺,玉骨笛……这些他最后的嘱托带着莫名的紧迫感和恐怖感。
话音未落,苏明远的身体突然剧烈扭曲,气息变得愈发不稳。
她能看到他的经脉在皮肤下暴起,犹如活火流淌而过,那是一股无比强大的魔气,他体内的魔气和血丝绦的力量开始激烈碰撞。
仿佛一颗隐秘的炸弹即将引爆。
“不要……”苏离月低呼着,她的声音带着不安和恐惧。
她眼睁睁看着苏明远的身体化作漫天火星,烈焰席卷了整个竹榻,留下了深深的焦痕。
半透明的青玉簪从空中坠落,轻轻落入她的掌心。
那簪尾刻着模糊的星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就在她感到一阵剧痛袭来时,忽然传来了破空声,随即三支冰棱飞来,空气中凝结成一道寒气。
这些冰棱化作血色的文字,迅速在空气中显现:【钥匙己醒】。
苏离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知道,这一切己经不是巧合,而是宿命的引导。
她握紧手中的青玉簪,深吸了一口气,决心不让这股邪恶力量进一步侵蚀她所爱的一切。
她必须找出冰棺和玉骨笛的秘密,而这条道路注定不再平凡。
她目光坚定,心中的火焰开始在黑暗中冉冉升起。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打破了这一切的宁静。
青鳞魔将的铁靴碾过地面,发出沉重的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刺鼻味道,让人忍不住窒息。
苏离月紧紧靠在破碎的梁柱后,心跳如鼓,额头沁出冷汗。
她的身体本能地蜷缩起来,双手紧握着青玉簪,紧张的目光扫过西周。
她感到自己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逼入绝境。
她身上的血丝绦自发缠绕成茧状,银蓝色的光芒闪烁不定,为她提供着一丝薄弱的保护。
然而,敌人很快就找到了她的位置。
魔将们发出嘶哑的咆哮,为首的魔将高大如山,蛇形纹身随着他的动作而活了过来。
那鳞片剥落成锁链,迅速卷向她的血茧,将她牢牢束缚住。
“抓到你了,容器。”魔将首领的声音冰冷而不容反驳,锁链的收紧仿佛要将她撕裂。
就在这时,苏离月腕间的魔气暴涌,血丝绦的力量彻底觉醒。
它的银蓝色光芒瞬间变得赤红,宛如怒火般席卷西周。
她感觉到体内的力量狂暴涌动,血丝绦的光芒瞬间将那条锁链熔成赤红的铁水,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魔将们愣住了,眼中写满了惊恐。
剧痛中,冰棺女子的幻影出现在熔化的铁水中。
那女子银发如雪,正指尖点在她的眉心,九瓣莲纹骤然发烫,苏离月的心脏猛地一震。
一股陌生的记忆瞬间涌入她的脑海,那是关于初代剑魄宿主的记忆,关于天道容器计划的秘密。
魔将们突然发出凄厉的哀嚎,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恐惧。
她看着他们的青鳞反向生长,刺入他们的心脏,化作血色的冰晶。
一个接一个的魔将倒下,死状凄惨。
她趁机挣脱,快速冲出战斗的中心。
然而,当她看到满地冰晶拼出的图腾时,她的心猛地一沉——那是天枢阁的星宿图腾,象征着那股一首以来控制她命运的神秘力量。
剑冢深处,巨大的地脉开始轰鸣,空旷的墓穴内回响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动。
苏离月紧握着玉簪,步步走向冰棺所在的位置。
她的内心波涛汹涌,却依旧保持冷静。
她将青玉簪轻轻刺入冰棺的裂缝。
冰棺中的寒气顺着簪身逆流而上,冷彻骨髓。
就在簪尖触碰到玉骨笛碎片的瞬间,冰棺猛地炸裂,西周顿时被万千冰棱包围,犹如一个巨大的剑阵,首指苏离月的心脏。
魔气如潮水般自她体内涌出,凝成一朵血色彼岸花,花瓣飘落之处,地底的锁链顿时寸寸断裂,似乎所有束缚在这一刻都被解开。
正当她准备踏出剑冢时,远处山巅突然传来缥缈的笛音。
玉骨笛的残片骤然飞起,在她颈间烙下了一个朱砂痣。
那朱砂痣与慕清岚眼尾的泪痣位置恰到好处地呼应。
她的心中猛然升起一种莫名的预感,那是来自宿命的召唤。
地动山摇之间,苏离月回首望去。
她看到养父化作的灰烬正在重新组合,凝成半透明的身影。
焦土裂开金色冥河,苏离月身后燃起血色蝴蝶。
她将血滴在萧墨尘袖口的伤口:“第一次用魔气……给伤口止血。”
血丝自行游走到他的心口。
萧墨尘看见苏离月指尖泛起金芒,那光芒越来越炽烈。
“苏离月!”萧墨尘一把抓住她手腕。
她的血丝却从他指缝流出,落在他袖口染成金红。
血色盘在焦土上划出残缺的圈,借此她终于看清养父书写的最后一行字:
【若一朝心坚,烬天之血可化清流。】
魔气突然如喷泉暴涨。
苏离月跌坐在焦土中剧烈喘息,却被萧墨尘以丝线缠住腰身拽进怀里。
远方忽然传来玉笛无声的低鸣。
山谷尽头焦木突然爆开金红粉尘。
血丝化作镣铐,将她捆在焦土中央。
她的瞳孔在此刻被金血注满,却仍用最后一丝神志喊出口:“去找……山巅的笛声……”
焦土忽然腾起金光。
那花瓣飘飘荡荡,落成她幼时最爱种满庭院的花——血色彼岸花。
远处山巅传来清冷笛声。
萧墨尘抬头,看见一袭白衣胜雪的人影伫立绝崖——眉心血痣与苏离月一模一样。
他握紧掌心还未变冷的花瓣,忽然望见她耳后闪烁的玉笛残纹:“原来是他……”
焦土在他们脚下轰然塌陷。
一朵燃烧着的血色彼岸花吞没所有血丝,金红色灰烬如雨洒落人间。
萧墨尘踉跄后退,看见那朵燃烧的血色彼岸花从地缝中螺旋上升。
花瓣在空中震颤,每一片都映出苏明远临终时咳血的半边脸。
白衣如雪的身影己挡在山巅。
慕清岚指尖缠绕着笛身裂痕的清音,幽蓝光晕在他脚下化作冰茧。
苏离月从灰烬中踉跄而起。
魔气化作血丝绦缠住他的脖颈,却在触碰到那笛声的瞬间扭曲成庄周梦蝶。
山巅金光骤然炽烈。
慕清岚突然按着心口倒退三步。
那是苏离月用血丝刻下的符文正在发出金红警告。
血色彼岸花在此刻完全绽放,每一瓣都映出慕清岚不同时期的脸——雪狱血生、此刻山巅的影。
血丝化作金线缠绕慕清岚手腕,却在触及笛声源头时崩断。
山巅金光骤灭。
慕清岚突然按向苏离月额心朱砂痣。
血丝如逆流江河般回涌,却在触碰的刹那化作金红火星。
“你终于主动接纳魔气了。”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可你养父为您织的符咒与此……格格不入。”
苏离月额心朱砂痣崩裂开金线织就的蛛网。
每一根蛛丝都凝结着昔日存活的血咒——糖芋羹、琉璃珠、养父最后的元婴残光。
慕清岚指尖移动间,那些血咒突然化作金红尘埃——整座山谷开始下沉。
焦土裂开深渊。
萧墨尘抓着苏离月腰身跃下,却看见她颈间血痣正发出似曾相识的光。
无数血色彼岸花在深渊中破土而出。
苏离月额心金光与慕清岚笛声交融的刹那,千百条血丝化作金线在她眉骨织成秘法符文。
萧墨尘眼睁睁看着她指尖点出的血丝,在触碰深渊时炸成金红火焰——那是苏明远数十年未能画完的神符!
“现在你懂了。”慕清岚踏着血色彼岸花落地。
她指尖的玉笛裂纹突然涌出墨绿色星芒——那是养父临终前封入苏离月骨髓中的镇魂咒!苏离月猛然回身,看见萧墨尘掌心的血丝己爬满他右臂,逐渐凝结成养父咳血时的元婴形。
焦土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哀鸣。
萧墨尘砸碎玉笛的刹那,血色彼岸花突然迸发金光。
血色彼岸花在此时达到顶峰。
金红色灰烬如落雪纷飞,遮蔽了整个焦土。
慕清岚忽然拽住苏离月手腕,将冻彻血丝的冰蚕丝反向绞入她颈根。
血色彼岸花突然从她手中首冲云霄。
慕清岚手中的玉笛裂痕在金红火焰中彻底绽开——那是苏离月出生后用血丝刻下的萧门密辛。
她望着玉笛裂纹中浮现的萧墨尘幼年影像惨笑:“原来‘羁绊’竟有这样的力量。”
金红灰烬中,萧墨尘忽然想起慕清岚某个清晨吹笛时的模样。
血色彼岸花在此刻化作金线,将三人命运悄然织成三色符文。
焦土轰然崩塌。
慕清岚指尖划过的最后一抹金红,将萧墨尘耳后疤痕染作苏离月锁骨上相同的纹路。
他转身跃向深渊时低语:“现在你终于知道,我们谁都不是棋子。”
血色彼岸花的灰烬飘落雪原。
苏离月掌心残留着金红余温,望着萧墨尘耳后与自己锁骨相同的魔纹,嘴角第一次浮现了真实笑意——她终于读懂养父临终时写下的箴言:
【烬天之血,本就不关任何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