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铁皮门“哐当”一声狠狠撞上，阿九的膝盖像是被这声响震软了，不由自主地弯曲。
沈烬的影子如乌云般罩下来，月光透过铁窗洒入，在他肩章处割出一道冷冽的白痕。
阿九死死盯着那道白痕，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三天前，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当时，那男人也如这般站立，军靴尖抵着自己的鞋跟，冷酷地说只要把联盟转移路线写进罐头底，就能给他三盒压缩饼干和半瓶净水。
“说。”沈烬的声音犹如淬了冰的利刃，刀柄抵在阿九的喉结上，那冰冷的触感让阿九不寒而栗。
阿九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舌尖尝到一股铁锈味——原来是紧张得咬破了嘴唇。
“程远……军部的程远上校。”他终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说……说我娘在北方基地的庇护所里，只要我送三次情报，就能让我们母子团聚。”
沈烬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纸条边缘，纸张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北方基地？”他的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还说……”阿九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地上，与之前的雨水混在一起，“说他们在调试新的共生体，和昭姐……和昭姐的共生菌不一样，是更凶残的那种。”
沈烬的瞳孔瞬间急剧收缩。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陆昭后颈那片淡蓝的标记，以及她每次失控时微微颤抖的指尖。
原来军部从未停止过他们疯狂的实验，原来他们的利刃，早己悄无声息地架到了联盟的脖颈之上。
“封锁营地。”他突然松开阿九的衣领，转身时带起的风将地上的碎玻璃吹得西处飞溅，“所有岗哨加派三倍人手，医疗组、后勤组立刻整理物资。”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侧过脸时，阿九看到他眼底翻涌着的暗潮，“你去医疗组帮忙，就当是赎罪。”
阿九呆呆地愣在原地，首到沈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下意识地摸出兜里那半块皱巴巴的饼干——那是陆昭昨天塞给他的，还叮嘱他训练时饿了就啃两口。
饼干边缘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阿九突然弯下腰，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身体微微颤抖着。
与此同时，实验室里的显微镜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嗡鸣声。
苏婉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落在桌上。
她死死盯着培养皿里的菌群，那些原本疯狂蠕动的淡蓝色菌丝，此刻正随着电磁发生器的频率轻轻震颤，仿佛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海浪，不再肆意涌动。
“昭昭！”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连实验服都来不及脱，便急匆匆地冲出门去，“快来！”
陆昭正在帐篷外擦拭军刀，听到喊声，下意识地抬起头。
只见苏婉的白大褂下摆沾着咖啡渍，发梢翘得像小卷毛，活脱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松鼠，模样十分滑稽。
她赶忙跟着苏婉冲进实验室，一眼就看到显微镜下的菌群安静得有些反常。
“我试了十七种频率。”苏婉一把抓过记录本，指尖在数据上快速跳动，“这种32.7赫兹的电磁波，能和共生菌的生物电产生共振！你看——”她激动地按下发生器开关，培养皿里的菌丝立刻舒展成伞状，“只要戴着这个项圈，你就不需要再靠咬人来维持稳定了！”
陆昭的手指轻轻拂过电磁项圈的金属纹路，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三年了，她第一次觉得后颈的标记不再是束缚自己的枷锁，而是如同一块温润的玉，透着柔和的光。
“真的吗？”她的声音微微发颤，“那我……能自己控制了？”
“能。”苏婉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中充满鼓励，“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黎明前，训练场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陆昭站在模拟舱中央，耳塞里传来沈烬沉稳的声音：“三十只F级模拟丧尸，五分钟内清除。”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按下项圈开关——32.7赫兹的震动顺着皮肤，如温柔的触手般爬进血管，后颈的标记泛起温暖的光芒。
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腐臭的风扑面而来。
陆昭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丧尸张着血盆大口扑来，指甲缝里还沾着模拟的假血。
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往那样退缩，反而迎着丧尸冲了上去，掌心的军刀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菌丝在她体内缓缓流动，这次不再是灼烧般的痛苦，而是一种温柔的牵引。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每只丧尸的位置，仿佛眼前正展开一张鲜活的、会动的地图。
刀光闪烁之处，丧尸的机械关节纷纷断裂。
当最后一只“丧尸”轰然倒下时，她听到沈烬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做得好。”
夜晚，静谧的帐篷里，陆昭的手指轻轻勾着沈烬的袖口。
“你答应过的。”沈烬突然开口，说着便把手臂伸到她面前。
月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进来，正好照在他手腕的旧疤上——那是上次她失控时留下的咬痕。
陆昭微微一愣。
她想起三天前自己坚定地说“下次任务不拖累你”，想起沈烬当时擦枪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想起他调侃说“那你得先咬赢我”。
此刻，他的手臂就实实在在地在眼前，皮肤下的血管随着心跳微微跳动。
她缓缓俯下身，牙齿轻轻落在他腕骨内侧。
这一次，没有那种灼烧般的痛苦，也没有疯狂的试探，只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就像喝了一口热汤，从口腔暖到心底。
“我想和你一起活着。”她贴着他的耳畔轻声低语，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耳垂，“不是我一味地跟着你，而是我们携手同行。”
沈烬的手臂微微收紧，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他能闻到她发间混合着的硝烟味与实验室的消毒水味，那是充满生机的、活着的味道。
“好。”他的声音闷在她的发顶，却无比坚定，“一起。”
次日清晨，会议帐篷里，地图被拍得“啪啪”作响。
“军部的装甲车队三天后将抵达北方防线。”沈烬的指尖用力戳在地图上，神情严肃，“他们带了新的共生体，不过我们也有——”他转头看向陆昭，目光瞬间柔和了一瞬，“我们有彼此。”
陆昭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电磁项圈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的标记，这次感受到的不再是凉意，而是温暖，如同沈烬的体温一般。
风裹挟着沙粒，猛烈地拍打着帐篷。
这时，有人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声喊道：“指挥官！西边地平线有动静！”
沈烬猛地掀开帐篷帘，陆昭顺着他的身影望去，只见远方腾起滚滚尘烟。
引擎的轰鸣声如同闷雷般滚滚而来，震得人骨头都微微发颤。
她正要跟着出去，却瞥见沈烬的军装口袋里，露出半张照片的边角——照片上是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小婴儿。
那是谁？
陆昭刚要开口询问，沈烬己经迅速转身，将照片重新按回口袋里。
“准备战斗。”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坚定有力，“这次，我们不会输。”
风越发猛烈，卷着尘烟疯狂地扑进帐篷。
陆昭望着沈烬的背影，思绪如乱麻般缠绕。
她突然想起阿九说的“北方基地的共生体”，想起苏婉实验室里还未写完的报告，又想起那张没看清的照片。
看来，有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是时候浮出水面了。
而即将到来的战斗，又将带给他们怎样的挑战与变故？
陆昭和沈烬能否携手冲破重重困境，守护住他们珍视的一切？
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