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意识即将沉沦的边缘——
“吱呀——”
院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极其轻微,却像一根针扎破了林晚紧绷的神经!她猛地睁开眼,右手瞬间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柄!
不是孙有财!也不是刀疤刘!
一个瘦小的身影畏畏缩缩地探了进来,是个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的年轻妇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同样瘦弱、裹在破布里、似乎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那妇人眼神怯怯的,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她看到林晚警惕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院子里!
“活…活菩萨…求求您…救救俺的娃吧!” 妇人带着哭腔的哀求在死寂的院落里格外刺耳。
林晚眉头紧蹙,目光锐利地扫过妇人怀中的婴儿。那孩子小脸通红,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小胸脯剧烈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如同小猫般的、极其痛苦的呜咽声。是肺炎!而且非常严重!在这缺医少药、污浊不堪的环境里,几乎是必死的绝症!
“俺…俺听说您能救命…连快死的男人都能救活…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俺的娃…” 妇人磕着头,额头沾满泥土,声音凄厉绝望。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她不是医生!昨夜救哮喘汉子是误打误撞,救萧珩更是用命在赌!眼前这个婴儿的肺炎…她无能为力!野菊?蒲公英?那些对深度炎症根本无效!
“我救不了。” 林晚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带他去找大夫。”
“大夫?” 妇人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眼中充满了刻骨的绝望和怨毒,“镇上的大夫…都…都是吸血的鬼!俺男人…就是被济世堂的药…活活吃死的!他们…他们开了一堆贵死人的药…俺男人吃了…吐了三天黑血…就…就没了!呜呜呜…”
济世堂!孙有财!
妇人泣血的控诉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林晚的脑海!她猛地想起孙有财那张堆满假笑的脸,想起他递过来的黄连粉,想起那碗香气西溢的鸡汤…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脊背!
难道…难道萧珩之前的伤势恶化…除了颠簸劳累,还可能有别的原因?难道孙有财给的药…或者他指使刀疤刘做的手脚…根本就不是为了控制,而是…为了灭口?!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林晚的心脏!让她遍体生寒!
妇人还在磕头哀求,声音凄厉绝望。怀中的婴儿呼吸越来越微弱,呜咽声几乎消失。
林晚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看着那对濒死的母子,又看看草堆上同样在生死线上挣扎的萧珩和念安。
救?拿什么救?她自身难保!
不救?眼睁睁看着一个婴儿在自己面前断气?那她和孙有财那种豺狼又有何区别?
就在这冰冷绝望的僵持中——
“咳咳…呃…”
草堆上,萧珩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身体猛地弓起,牵扯到伤口,痛得他闷哼出声,额角瞬间布满冷汗!这剧烈的动作和声响,瞬间打破了僵局,也吸引了那跪地妇人的注意。
妇人惊愕地抬头,看向草堆上那个浑身血污、气息不稳的男人。
萧珩咳得撕心裂肺,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艰难地喘息着。他微微侧过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显得异常幽深。他先是茫然地扫了一眼跪在院中的妇人,目光随即落在她怀中那个气息奄奄的婴儿身上。
那濒死婴儿的痛苦呜咽,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他意识深处的混沌。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林晚身上。没有言语,但那眼神里翻涌的,是疲惫,是痛苦,是无力,还有一丝…在死亡边缘挣扎过的人,对另一个濒死生命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叩问:你…当真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