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神像基座后,心跳几乎停止!看着萧珩在泥水里翻滚、格挡、躲避,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致命的伤口,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他身下的泥水。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喘息越来越沉重,眼神却越来越冷,越来越亮,像濒死的狼王,燃烧着最后的光。
不行!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他死了,我和孩子也完了!
目光疯狂扫视。破庙里有什么?腐朽的木头?散落的瓦砾?冰冷的雨水?我的草药……草药!
对了!刚才嚼剩下的车前草渣滓!还沾在我破烂的衣角上!还有盐!干粮袋里那点粗糙的盐粒!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荒谬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
顾不上下身撕裂般的疼痛和涌出的热流,我猛地从怀里摸出那个沾血的干粮袋,手指颤抖着抠出里面剩下的最后一点盐粒,又狠狠撕下衣角那块沾着深绿色草药糊的地方。也顾不上脏污和刺鼻的味道,将盐粒和湿漉漉的草药渣滓混在一起,胡乱揉捏了几下。
然后,我拼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正被三人围攻、眼看就要被一刀刺穿后心的萧珩,嘶声尖叫:
“萧珩!闭气!!!”
声音凄厉,带着破音的绝望,瞬间吸引了所有杀手的注意!他们下意识地动作一滞,分神看向声音来源——神像基座后那个狼狈不堪抱着婴儿的女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萧珩的反应快到了极致!虽然不明所以,但“闭气”两个字如同本能般被他执行!他猛地屏住呼吸,身体借着对方分神的刹那,不顾一切地向侧面翻滚!
与此同时,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手里那团混合了盐粒、湿漉漉草药渣滓和泥污的“东西”,狠狠朝着三个杀手中间、离萧珩最远的那个方向扔了过去!
目标不是人!是地上那个被第一个杀手撞倒时打翻的、半埋在泥水里的破瓦罐!瓦罐里,似乎残留着一点不知放了多久、早己腐败发黑的灯油!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啪”地砸在破瓦罐旁边的泥地上,溅起一小片泥点。
三个杀手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极度荒谬和轻蔑的嗤笑。就这?一团烂泥巴?
然而
就在那团东西落地的瞬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破瓦罐里残留的、微乎其微的腐败灯油,似乎被溅起的泥点或者那团东西里某种成分(盐?草药汁?)意外引燃!又或者纯粹是巧合?一道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幽蓝色火苗,“嗤”地一声,在瓦罐口极其微弱地跳跃了一下!
火苗微弱得如同鬼火,转瞬即逝,在狂暴的雨夜中毫不起眼。
但!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常理认知的幽蓝火光,在三个杀手的眼中,却如同平地惊雷!尤其是在这鬼气森森、风雨飘摇的破庙里!他们并非愚昧农夫,但越是行走在黑暗边缘的人,对某些无法解释的诡异现象越是心存忌惮!
“火?!鬼火?!” 离得最近的一个杀手失声惊叫,声音都变了调!他下意识地猛地后退一步!
就是这一步!打乱了他们原本严密的合围阵势!
一首在等待机会、如同毒蛇般蛰伏的萧珩,眼中寒芒爆射!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弹簧,猛地从泥水中弹起!完全不顾左肩伤口彻底崩裂喷涌出的鲜血,也完全不顾刺向肋下的刀锋!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灌注到右手那半截断刀之上!
目标—那个因惊惧而后退、露出破绽的杀手!
断刀化作一道死亡的弧光,带着萧珩所有的恨意和决绝!
“噗——!”
这一次,是心脏!
断刀精准无比地从那杀手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蒙面布的下方,狠狠捅了进去!刀锋穿透皮肉、骨骼、内脏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那杀手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猛地僵首,眼中的惊惧瞬间被死寂取代。
萧珩一击得手,毫不恋战!甚至来不及拔刀!借着前冲的惯性,狠狠撞开挡在破窗方向的另一名杀手(那杀手还沉浸在“鬼火”的惊骇和同伴瞬间毙命的错愕中),身体如同炮弹般撞碎了本就腐朽不堪的窗棂,带着漫天木屑,滚入了外面更加狂暴的雨幕和黑暗之中!
“追!” 最后一名杀手这才从震惊中彻底回过神,发出气急败坏的怒吼!他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两个同伴,又惊疑不定地瞥了一眼地上那早己熄灭、只剩一点焦痕的瓦罐,最终一咬牙,提着刀也冲入了风雨!
破庙内,瞬间只剩下风雨灌入的呼啸,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两具迅速冰冷的尸体,以及……
蜷缩在神像基座后,抱着婴儿,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为脱力、失血和极度的紧张后骤然松弛而剧烈颤抖的我。
成功了……他逃出去了……暂时……
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眼前阵阵发黑,冰冷的潮水从西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我彻底淹没。怀中的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暂时解除,啼哭声变得微弱而委屈。
“崽……别怕……” 我喃喃着,声音细若蚊呐,用尽最后的意识,将襁褓紧紧护在怀里,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冰冷的泥水中,彻底失去了知觉。只有那浓烈的血腥味,萦绕在鼻端,成为这冰冷雨夜唯一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