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重重拍下!
“济世堂掌柜孙有财(己死)、坐堂王大夫(己疯),勾结匪类,制售剧毒假药,谋财害命,罪证确凿!按律,抄没济世堂全部产业!一应人等,严惩不贷!”
“苦主张王氏,抚恤纹银二十两!”
“萧林氏及其子萧念安,忠义可嘉,助查有功!着即录入本县户籍,正名‘萧林氏’、‘萧念安’!赐良田五亩,纹银百两,以资抚恤!”
尘埃落定!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青石镇!百姓拍手称快,济世堂的招牌被愤怒的人群砸得粉碎!张王氏抱着失而复得的抚恤银和县衙出具的盖着大红官印的文书,在济世堂废墟前哭得昏天黑地。
后堂内,林晚握着那张同样盖着官印、写着“萧林氏”、“萧念安”的崭新户籍文书,薄薄的一张纸,却重逾千斤。她的手微微颤抖,指尖拂过“念安”两个字,眼眶发热。有了这个,她的念安,不再是来历不明的野孩子!他们母子,终于在这乱世,有了一个可以立足的、堂堂正正的身份!
床榻上,一首昏昏沉沉的萧珩,在宣判的喧哗隐隐传来时,竟再次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的眼神虽然依旧疲惫虚弱,却比之前清明了许多。他看向林晚手中的文书,又看向她怀中熟睡的念安,最后,目光落在林晚写满疲惫却亮得惊人的脸上。
没有言语。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复杂光芒,在他深潭般的眸底闪过。是尘埃落定的如释重负?是对这女人手段的忌惮?是对那“念安”二字的默认?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劫后余生的涟漪?
林晚将文书仔细收好,如同收起最珍贵的宝藏。她走到床边,看着萧珩。几天几夜的煎熬,她瘦脱了形,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听见了?” 她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济世堂完了。孙有财死了。张王氏的男人…沉冤得雪。我们的户籍…也有了。”
萧珩极其艰难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如同气音的音节:“…账…册…”
林晚眼中精光一闪。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走到小几旁,从那堆账册中抽出几本,翻到被她用朱砂笔重重标记的几页。上面除了“赤晶屑”的异常交易,还有几笔用特殊符号标记的、数额巨大、却去向不明的银钱流动。符号很古怪,像一个扭曲的鹰隼抓着一团火焰。
“这几笔,” 林晚指着那符号和银钱数目,声音压得极低,“时间就在你遇袭前后。接收方…指向州府方向。我怀疑…和你查的案子有关。还有…” 她又翻出一页,指着上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行模糊的小字:“…‘黑石料三百斤,己验,付讫,走老鹰峡水路’…老鹰峡,在青石镇上游百里,水流湍急,暗礁密布,寻常商船根本不会走…”
萧珩的瞳孔猛地收缩!虽然身体虚弱,但那股属于猎鹰般的锐利瞬间凝聚!他死死盯着账页上那行字和那个鹰抓火焰的符号,胸膛剧烈起伏起来,牵扯到伤口,痛得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但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军械!水路!老鹰峡!这是关键线索!
“赵班头…知道吗?” 他极其艰难地问。
“暂时只说了济世堂毒药的事。” 林晚摇头,眼神冰冷而警惕,“这些…不能告诉他。衙门里…未必干净。”
萧珩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力量。许久,他才再次睁开眼,看向林晚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某种超越交易契约的、近乎托付的沉重:“…保…密…等我…”
林晚看着他眼中那份沉甸甸的嘱托和深藏的杀机,缓缓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扳倒济世堂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随着这几页账册上的符号和“老鹰峡”的名字,才刚刚露出狰狞的冰山一角。而船上这个男人和她怀中的孩子,己经彻底被绑在了这艘驶向惊涛骇浪的船上。
她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浸了温水,走到床边,开始仔细地擦拭萧珩额角的冷汗。动作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却似乎…少了些许最初的冰冷。
“省点力气。”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养好伤。你的仇…我们的活路…还长着呢。”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屋内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名为“权谋”与“杀戮”的冰冷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