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屋内传来念安被惊醒的、带着哭腔的呼唤。
儿子的声音像一道闪电劈开林晚的恐惧迷雾!她猛地咬紧下唇,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不能慌!念安还在!她若乱了阵脚,就是死路一条!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关上院门,插上门栓!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刻在门板内侧、仿佛带着血气的符号。
他们留下了标记,却没有立刻动手。为什么?
是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还是…在等什么?
等天黑?等帮手?还是…在确认萧珩是否真的离开,或者是否还会回来?
无数念头在她脑中疯狂翻涌,每一个都指向更深的绝望。她环顾着这个熟悉的小院——晾晒的草药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有些萎靡,灶房门口堆着整齐的柴火,念安的小木马静静躺在角落…这里是她和儿子用血汗一点点垒起来的家!
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和不甘的火焰在她心底轰然燃烧起来!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人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要轻易碾碎她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
不!绝不!
林晚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和锐利,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她不再去想萧珩,不再去想侯府,不再去想那些遥不可及的复仇和权谋。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念安!守住这个家!哪怕拼上这条命!
她不再犹豫,几步冲进灶房,拿起那柄缠着布条的剔骨刀,毫不犹豫地塞进怀里,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肌肤,带来一种残酷的清醒。她又抄起磨利的柴刀,插在腰间粗布围裙的束带下。
她快步走进正屋,念安正揉着眼睛坐在小床上,小脸皱成一团,看到母亲进来,委屈地张开手臂:“娘…怕…”
“崽不怕。” 林晚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迅速将念安抱起来,用布带牢牢地束在背上,动作快而稳,“娘带念安玩个躲猫猫的游戏,念安要乖乖的,捂住嘴巴,一点声音都不能出,好不好?”
念安似懂非懂,但看到母亲异常严肃认真的眼神,还是乖乖地用小胖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露出一双乌溜溜、带着惊惶的大眼睛。
林晚抱着念安,迅速走到墙角。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用木板和稻草掩盖的地窖入口。她移开伪装,露出黑洞洞的入口。这是她前些日子悄悄挖的,原本是为了储存更多野菜干,没想到此刻成了最后的避难所。
她抱着念安小心地钻下去,将地窖口重新掩盖好。地窖不大,弥漫着泥土和干草的混合气息。她摸索着点燃一盏小小的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方寸之地。角落里,整齐地码放着密封的竹筒药汁、野菜干包、腌菜坛子,还有一小袋粗盐和一小罐珍贵的猪油。
林晚将念安放在铺了厚厚干草的地上,紧紧搂在怀里。她拔出怀里的剔骨刀,锋利的刀尖对着地窖入口的方向。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腰间的柴刀刀柄。
“念安乖,不怕。” 她贴着儿子温软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娘在这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动,别出声。娘会保护你。”
念安似乎感受到了母亲身上散发出的、如同母兽护崽般的决绝气息,小小的身体依偎着她,小手依旧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大眼睛里含着泪,却真的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地窖里一片死寂,只有母子俩压抑的呼吸声和油灯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地面上,“念安堂”的小院死一般寂静。阴沉的天空压得更低,仿佛随时要塌下来。风穿过院墙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
林晚背靠着冰冷的泥土墙壁,手中的刀握得死紧。她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捕捉着地面上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响——风吹草动,远处隐约的犬吠,甚至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在等。
等那必然到来的风暴。
等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为了背上的念安,为了脚下这方寸之地,她己无路可退。
药膳的烟火气消散殆尽,此刻弥漫在“念安堂”上空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