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在潮湿的土壁上投下母子俩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念安小小的身体在林晚怀中微微颤抖,捂着小嘴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只有那双盛满恐惧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母亲紧绷的下颌线。
林晚的感官绷紧到了极致。剔骨刀冰冷的触感紧贴着手心,柴刀粗糙的木柄硌在腰间。她的耳朵捕捉着地面上每一丝微弱的声响——风掠过墙头碎瓷片的呜咽,远处集市隐约的喧闹,甚至一只耗子窸窣爬过地窖角落的细微动静。
突然!
一种极其细微、却与风声截然不同的摩擦声传入耳中!像是布帛快速掠过粗糙的墙皮!紧接着,是几乎难以察觉的落地声,轻如狸猫!
来了!
不止一人!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她将怀里的念安搂得更紧,另一只握着剔骨刀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她眼中迸射出来,死死锁定着地窖入口那块被稻草掩盖的木板。
地面上的死寂被打破了。
没有预想中的破门声或叫嚣。脚步声极其轻微、分散,如同鬼魅般在小小的院落里移动。林晚甚至能“听”到他们谨慎地检查灶房、正屋,翻动晾晒草药的竹筛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对方是高手!训练有素,行动无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在滚油中煎熬。林晚的后背己被冷汗浸透,紧贴着冰冷的土壁。念安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小小的身体僵硬着,连呼吸都屏住了。
搜寻似乎没有结果。脚步声在院子里短暂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人低声交流了几句,声音模糊不清,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般的质感。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发现了地窖?还是…准备离开?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停顿中,一个更轻、更迅捷的脚步声,如同疾风般从院墙方向掠来!那速度,快得超出了林晚的认知!
“噗!”
“呃!”
一声极其沉闷的、仿佛利器刺入厚革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压抑的、短促的痛哼!
林晚瞳孔骤缩!上面打起来了?!是谁?!
“有埋伏!”
“点子扎手!撤!”
地面上瞬间响起几声低沉的、带着惊怒的呼喝!金属碰撞的清脆交击声骤然爆发,如同骤雨敲打铁皮!刀锋破空的锐啸、身体碰撞的闷响、以及一声更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混杂在一起!
战斗爆发得极其突然,结束得也快如电光火石!
几声短促而激烈的交锋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死寂,再次笼罩了整个小院。
这一次的死寂,比之前更加诡异,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未散的杀气。
林晚屏住呼吸,手中的刀握得死紧,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是谁赢了?是留下鹰爪火焰标记的杀手?还是那个后来闯入的“疾风”?
“笃…笃笃…”
一个清晰的、带着某种节奏的敲击声,轻轻地落在掩盖地窖入口的木板上。
不是粗暴的掀开,而是…叩击?带着一种…试探和确认的意味?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叩击声…她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驿站那晚,萧珩的某个手下传递信号时用过类似的暗号!但此刻,她不敢有丝毫松懈!万一是敌人诱骗她出去呢?
她将剔骨刀横在胸前,另一只手紧紧护住背上的念安,身体如同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
“笃笃…笃…”
叩击声再次响起,节奏略作变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地窖里,油灯的火苗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林晚死死盯着那块木板,牙关紧咬。出去,可能是陷阱;不出去,地窖里氧气有限,念安撑不了多久!而且,若上面真是敌人,迟早会发现入口!
赌一把!
为了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