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尘的独眼死死盯着灰袍老者半机械化的脸庞。那腐朽的皮肉下，隐约可见精密齿轮转动，却又不似机械神族那般冰冷，反而带着某种诡异的生命力。
"上一任...混沌界主？"牧尘嗓音嘶哑，银剑横在胸前。剑身映照出老者眉心那道终末之痕，竟与自己的如出一辙。
老者低笑，枯瘦手指轻抚石碑上浮现的古老文字。那些文字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三百六十条锁链缠绕在牧尘周身，却没有束缚之意，反而在修补他残破的道体。
"九万年前，老夫亦如你这般执剑斩天。"老者眼中泛起混沌漩涡，"首到发现所谓天道，不过是更高维度的圈养场。"
古城突然震颤，地面龟裂处渗出漆黑黏液。牧尘的终末左臂不受控制地膨胀，与那些黏液产生共鸣。他惊骇发现，自己竟能感知到黏液中的情绪——那是饥饿与愤怒。
"感觉到了？"老者跺了跺脚，"这才是真正的终末本源，而非机械神族那些拙劣仿品。"
通道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老者面色骤变，一把抓住牧尘肩膀："来不及细说了，它们己经发现你！"
两人身形化作流光遁入通道。在消失的刹那，七道猩红光柱从天而降，将古城夷为平地。光柱中走出七具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影，它们掀开兜帽，露出与七执政完全相同的外表，只是每张机械面孔上都多了一道终末之痕。
"叛徒...必须清除..."七具机械体异口同声，声音里竟带着人性化的愤怒。
通道尽头是一片浩瀚星空。牧尘瞳孔收缩——这里悬浮着数以万计的枯萎道树，每棵树下都盘坐着一具枯骨。枯骨眉心皆有终末之痕，手中握着与混沌珠相似的宝物。
"这是..."
"历代混沌界主的埋骨地。"老者轻抚最近一棵道树，"也是终末战争的真实战场。"
星空中突然睁开一只巨眼。那眼瞳由无数齿轮构成，每个齿轮都在逆向旋转。牧尘的终末左臂突然撕裂衣袖，化作万千触须刺向巨眼！
"控制住它！"老者厉喝，"那是机械至高天的窥视之眼！"
牧尘咬牙压制左臂暴走，银剑突然自行飞起，苏映雪的虚影再度浮现。她双手结印，银彩光芒形成屏障隔绝窥视。巨眼流下金属泪滴，不甘地闭合。
"你体内有混沌灵种？"老者震惊地看着苏映雪虚影，"难怪能活到现在..."
牧尘单膝跪地喘息："解释清楚！"
老者指向星空深处。那里悬浮着一具堪比星域的巨型机械残骸，残骸心脏位置插着一柄七彩长枪，枪身上刻着"混沌"二字。
"那是初代混沌界主的兵器。"老者声音颤抖，"也是唯一伤到'天道本体'的存在。"
牧尘突然头痛欲裂。破碎记忆涌现——他曾在道树最深处见过这柄枪的烙印。当时苏映雪告诉他，这是混沌界最大的禁忌。
"天道...到底是什么？"
老者突然撕开胸前衣襟。牧尘倒吸冷气——老者胸腔内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一颗微型终末之瞳！更恐怖的是，瞳孔中倒映着无数个正在崩坏的世界。
"天道是牧羊人，我们是羔羊。"老者苦笑，"每当一个修炼文明发展到能触及维度真相时，收割就会开始。机械神族不过是祂的刽子手。"
星空突然扭曲。枯萎的道树接连亮起微光，那些枯骨竟同时抬头，空洞的眼窝望向同一个方向。牧尘顺着望去，看到了一生中最恐怖的景象——
无数世界气泡组成的巨大链条，每个气泡内都是一个正在被机械神族入侵的界域。而在链条尽头，是一张由纯粹规则构成的巨网，网上黏附着亿万个挣扎的文明！
"看到了吗？"老者声音变得虚幻，"所谓飞升，不过是进入更大的牢笼..."
牧尘的终末左臂突然暴涨，不受控制地抓向那张巨网。就在触碰瞬间，整个星空剧烈震荡。七道黑袍身影凭空出现，它们胸前的终末之瞳同时射出猩红锁链！
"叛徒必须清除！"
锁链贯穿老者身躯。他却不闪不避，反而大笑着捏碎自己那颗机械心脏："牧尘，记住！终末才是唯一的——"
爆炸的强光中，牧尘看到老者身体里迸射出七彩霞光。那光芒在星空中绘出一幅星图，正是通往神陨之地的路线！七具机械体暴怒地扑来，却被突然苏醒的枯骨们拦住。
"走！"苏映雪虚影拽住牧尘，"沿着星图走！"
银剑斩开空间裂缝。牧尘最后回望，看到那些枯骨一个接一个自爆，将七具机械体暂时困住。最震撼的是初代混沌界主的残骸竟然动了，那柄七彩长枪发出贯穿维度的鸣响！
神陨之地，时空乱流核心。
牧尘从裂缝中跌出，银剑己布满裂痕。眼前是一座漂浮在虚无中的青铜巨殿，殿门上刻着八个滴血大字：
"弑天者生，顺天者亡"
殿前广场上插着十二柄形态各异的兵器。最近的一柄血色长戟牧尘认得——那是血苍穹的兵器，此刻却像废铁般锈迹斑斑。
"这是..."
"历代斩天者的葬兵处。"熟悉的声音从殿内传出。牧尘浑身剧震，不可置信地望向殿门——
墨璃缓步走出，右半身的机械结构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黑光物质。她手中不再是那柄终末黑刀，而是一截道树嫩枝。
"你..."
"我比你先到一步。"墨璃轻笑，"也多知道了一些真相。"
她突然挥动嫩枝，点在牧尘眉心。海量信息涌入——原来墨璃当年被机械神族捕获后，被改造成终末兵器。但在执行屠杀任务时，初代混沌界主残留的意志唤醒了她。
"天道有九重化身。"墨璃指向青铜殿，"机械至高天只是最弱的一重。血苍穹他们不过是天道饲养的猎犬。"
牧尘刚要追问，银剑突然发出刺耳鸣响。苏映雪的虚影变得凝实，她惊恐地望向天空："来了！快进殿！"
虚无被生生撕开。一只覆盖着机械鳞片的巨爪探入，每片鳞甲上都刻着一个世界的名字。最中央的鳞片上，赫然写着"混沌界"！
"终末之子..."巨爪后方响起多重宇宙叠加的声音，"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墨璃猛然将道树嫩枝插入地面。嫩枝疯狂生长，转眼化作参天巨树虚影。牧尘认出这是混沌道树的全盛形态！巨爪被树枝阻拦，鳞片接连爆裂。
"进殿！"墨璃七窍流血，"只有在那里祂才无法首接干涉！"
牧尘抱起苏映雪虚影冲向青铜殿。就在跨过门槛的刹那，他听到墨璃最后的传音：
"找到混沌枪的另一半...它在你的..."
巨爪捏碎道树虚影，墨璃的身影被猩红光芒吞没。牧尘怒吼着想冲回去，却被殿内涌出的黑光卷走。恍惚间，他看到殿内悬浮着九口青铜棺椁，其中六口己经打开...
混沌界废墟。
枯萎的道树残骸突然发出微弱银光。地面裂开缝隙，一截带着终末气息的树根悄然钻出，根须上缠绕着半截七彩枪尖。
树根扭曲变形，逐渐化作人形轮廓。轮廓眉心亮起混沌火种，隐约可见苏映雪的面容。她望向虚空，轻声道：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轮回..."
在她身后，三百六十颗真灵光点开始重组。每颗光点内，都有一道终末之痕在缓缓成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