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开七月的序幕时，陆一一睁开睡眼蓬松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未散的睡意。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米白色的被子上洒下细碎的金斑，像谁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盘。
她伸手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壁纸里她和张浩凌在槐树花下的合照映入眼帘他笑得腼腆，而她眯着眼对着镜头比耶。
“暑假第一天。”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解锁手机点开备忘录。置顶的行程计划栏里，“回云市”三个字被画了个可爱的小太阳，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备注：给爸妈带萍乡乳扇。
思绪不由自主飘向那个熟悉的城市，那里有爸妈永远温热的饭菜。
起床洗漱时，镜子里映出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不觉间，张浩凌和她在一起己经51天了，想起昨夜视频时，张浩凌眼底浓重的青黑，急诊室的白炽灯在他身后明明灭灭。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张浩凌发来的消息：“你今天一个人开车，真的没事吗？我请假送你！”对话框里紧接着弹出三条长语音，带着未消的沙哑：“不许拒绝。”
她快速回复：“你昨晚上夜班应该好好休息，而且你们急诊科那么忙，我可以的。”
玄关穿衣镜里，她一头长发松松挽起，发尾几缕碎发随着动作轻晃，宽松牛仔裤与白T恤勾勒出随性的轮廓，手腕上还戴着张浩凌送的黄金手镯。
忽然，清脆的叩门声打破了安静的空气。她看见张浩凌站在在花雕门前，歪斜的领带半挂在脖子上，皮鞋还沾着医院走廊的消毒水痕迹。
“张浩凌你”拉开门的瞬间，陆一一的责备先落了地。她伸手想要扶正他的领带，却在触及他眼下青黑时动作顿住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像是急诊室彻夜未熄的白炽灯在上面烙下的印记。
张浩凌反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你一个人开车，我真的不放心。”
陆一一看着他强撑的笑意，突然想起昨夜视频时，他身后抢救床轮子滚动的声响与此起彼伏的呼叫铃。
“急诊科那么忙......”她的声音发闷，眼眶却莫名发烫。指尖无意识着他袖口沾着的碘伏痕迹，那是他守护生命留下的勋章。
“比你重要的事？不存在。”张浩凌屈指轻弹她额头，顺势将她散在肩头的长发别到耳后。
“你根本一夜没睡。”她的指尖停在他衬衫第二颗错位的纽扣上，黄金手镯随着动作轻碰，发出细微的清响。
张浩凌却突然笑了，露出后槽牙，胡茬蹭过她手背：“现在有两个选择。”他举起两根手指，像极了急诊室安抚哭闹小孩的模样，“A选项，我陪你安全抵达云市；B选项......”话音未落，他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哈欠，困倦从每个毛孔里漫出来，“B选项是，我们一起在沙发上睡到明天。”
陆一一被他的无赖逗得破涕为笑：“算了，明天再走吧，你现在必须去休息。”她朝客房方向扬了扬下巴，“客房的空调遥控器在床头柜第二格。”
张浩凌却突然垮下肩膀，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大型犬，歪斜的领带随着动作晃悠：“不要，我要睡你的床。”他说得理首气壮，尾音还带着撒娇的拖腔，全然没了急诊室里沉着冷静的医生模样。
“张浩凌！”陆一一耳尖发烫，抓起沙发上的抱枕作势要砸，“你一个通宵没合眼，还这么有力气胡闹？”话虽这么说，心跳却不争气地加快，手腕上的黄金手镯跟着轻轻晃动。
“你的床有安神香薰的味道。”张浩凌理首气壮地凑近，消毒水混着薄荷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底的血丝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清亮，他突然伸手圈住她的手腕，“陆老师心跳过速，建议立刻......”
“建议你立刻去睡觉！”陆一一挣脱他的手，却被顺势拽进他怀里。张浩凌下巴轻轻蹭过她发顶，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笑意：“那说好了，要陪我到睡着。”
客房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阳光斜斜照在米白色床单上，张浩凌抱着枕头倒在床上。
陆一一站在床边，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突然想起昨夜视频里，他身后心电图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过来。”张浩凌闭着眼睛却准确抓住她的手腕，往床边一带。陆一一踉跄着跌坐在床沿，手腕上的金镯磕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声响。
“给我讲睡前故事。”他嘟囔着往她身边蹭了蹭，“就讲......上次你上美术课，窗外飞来的小鸟。”
蝉鸣声透过纱窗钻进来，混着枕边安神香薰的味道。
陆一一望着他逐渐放松的眉眼，声音不自觉放轻。讲到小鸟飞走时，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小心翼翼抽出被压住的手臂，却在起身时被拽住衣角。
“别走。”张浩凌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手指却攥得很紧，“说好要陪我睡着......”
陆一一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床边，任由他的指尖无意识勾着自己的衣角，在蝉鸣渐歇的午后，静静守着这场不期而至的安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