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市的家亮着熟悉的橘色灯光。推开门，热气裹着糯米香扑面而来，陆妈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快洗手！刚煮好的海棠花元宵，你最爱吃的芝麻馅。”
饭桌上摆着陆一一爱吃的菜，糖醋排骨泛着油亮的光泽，青椒土豆丝切得整整齐齐。陆妈往她碗里添了个元宵，轻声问：“还难过吗？”
这句话像根细针，戳破了陆一一强撑的平静。
她盯着碗里浮浮沉沉的元宵，突然哽，“你们都知道了？”带着鼻音变得模糊不清。
陆爸放下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力道还是记忆里哄她儿时的温柔：“情绪都写你脸上，我们不提，你也不说我和你妈都看出来了，不合适的人早分开才好。”
“那我辞职的事你们也知道？”
“一南前几天在电话里提了一嘴，怕你心里难受，这段时间没敢主动问。”陆一一猛地抬头，看见父亲耳后新添的白发，在灯光下刺得眼睛生疼。
父亲清了清嗓子，从棉袄内袋掏出个信封推过来。泛黄的纸页里夹着几张存折，最上面那张是她十八岁生日时父母开的账户，密密麻麻的存取记录里，躺着刚存进去的五万块。
陆妈轻轻拢了拢女儿散落的发丝，声音像泡开的春茶般温软：“我和你爸虽然没你大伯和小叔挣得多，但是也算把日子过出了瓷碗底的甜。”
陆一一的眼泪砸在存折上，晕开细小的水痕。
原来那些以为瞒天过海的深夜加班，那些故作轻松的视频通话，父母早就在蛛丝马迹里拼凑出真相。
母亲宠溺的说道：“咱们家的姑娘健康快乐就好了，累了就回头看看。”
“文化馆张馆长是我老朋友，他说你大学学的绘画，正能派上用场。缩龙灯、傩面具，就缺个懂年轻人喜好的姑娘盘活呢，就算暂时不找工作，你妈和我的工资也够养你了。”
陆一一看着父母关切的眼神，心中满是感动。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说道：“爸妈，我都这么大人了哪好意思让你们养，我毕业工作这两年也有点小钱的，而且我看萍乡镇里的小学在招老师，刚好我也想在老宅生活。”
陆爸和陆妈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欣慰。陆妈笑着说：“好啊，去做老师教书育人多好，而且咱们老宅环境又好，你能在那好好生活。”
陆爸也点头道：“对，这工作稳定，又能让你心情好起来，王校长上个月还问起你，说现在的孩子就缺美术老师。”
陆妈眯着眼在手机上划拉：“确实在招美术老师，要求里还特意提了传统文化特长......”
陆一一眼眶又红了，她没想到父母这么支持自己的决定。
吃完饭后，陆一一回了自己房间，她打开手机，看到一南发来的消息：“和你爸妈说了吗？他们没怪你吧。”
陆一一嘴角上扬，回复道：“爸妈都很支持我，谢谢你，哥。”发完消息，她靠在床头，想着未来在萍乡镇的生活，心中充满了期待。
她突然觉得，那些破碎的心事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因为在这个元宵节，她被完整的爱稳稳接住了。
三月的萍乡裹着的暖意，萍乡小学内的玉兰花瓣簌簌落在地面上，恍惚间又回到扎着马尾辫在这儿念书的时光。
“陆老师好！”清脆的童音从身后追来。突然想起面试那天，校长指着墙上的校训说：镇小最缺能把传统揉进课堂的老师。
春风卷着孩子们的笑声，陆一一翻开崭新的备课本，钢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她知道，从今天起，自己也要成为点亮这些眼眸的那簇灯花。
窗外的玉兰树被夕阳染成蜜色，校门口挤满接孩子的家长。陆一一走到校门口，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银灰色轿车。
车窗摇下，陆一南还是老样子，白衬衫领口敞着两粒扣，副驾驶座放着她爱吃的零食和榴莲。
“上车。”他伸手接过她的包，动作带着几分别扭的生硬。
车载音响放着网络热歌。陆一一正要开口，就听堂哥闷声说：“听村里的小孩说学校来了一个超会画画的老师。”
“你又打趣我。”
暮色漫进车窗，路灯次第亮起。
陆一南突然把车拐进巷口，百年老店的招牌在风中摇晃。“下车，”他从后备箱拎出保温饭盒，腾腾热气里飘着糖醋排骨和鱼香茄子的香，“你妈和我说你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陆一一望着饭菜，突然想起上周视频时，母亲不经意问起她晚饭吃了什么。原来那些轻描淡写的"挺好的"，早被家人拆解得清清楚楚。
陆一一接过饭盒，开心的说：“谢谢哥，你那么忙还惦记着我，你这又来接我下班又给我买榴莲的，我该怎么感谢你。”
陆一南看着她，目光温柔，“谢什么，一家人。”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陆一一打开饭盒，饭菜的香气更加浓郁。
她吃了一口糖醋排骨，熟悉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哥，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这也太好吃了叭。”
陆一南看着她吃得开心，嘴角也微微上扬。
吃完饭，两人沿着小巷散步。月光洒在石板路上，周围安静而祥和。
陆一一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陆一南，认真地说：“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一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陆一一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未来的路，也会在彼此的陪伴下，越走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