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又有点发毛。这五阿哥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吃着点心，突然就打翻茶杯，现在又用这种……这种好像要把人看穿的眼神盯着她？她下意识地把握着琴弓的手往身后缩了缩。
“格格，”班杰明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困惑中，完全没注意刚才的小插曲，他碧蓝的眼睛闪闪发亮，带着艺术家发现珍宝般的激动，“您真的没学过？这太不可思议了！您这握弓的姿势，简首……简首是天生的提琴手！太标准了！太完美了！您能……能试着拉一下吗？” 他满怀期待地把自己的小提琴递了过去。
“拉……拉一下？”小燕子看着那结构复杂的小提琴，再看看自己手里细长的琴弓，刚才那点熟悉感瞬间被茫然取代。怎么拉？往哪儿拉？她只会唱戏耍把式，哪会这个西洋玩意儿？
她试着把琴弓搭在琴弦上，笨拙地一划拉——
“嘎吱——！”
一声极其刺耳、堪比指甲刮过铁皮的噪音，瞬间划破了漱芳斋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
“哎哟！”小燕子自己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琴弓差点脱手。
“噗嗤！”尔泰第一个没忍住，首接笑出声，“小师父，您这是要锯木头呢？”
紫薇也忍俊不禁，掩着嘴低笑。乾隆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小燕子啊小燕子，你这动静，可比敲锣打鼓还热闹！”
小燕子脸腾地红了，又羞又恼，把琴弓和小提琴一股脑塞回给班杰明：“不玩了不玩了！什么妖怪盒子，一点也不好听！吵死人了！” 她气鼓鼓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抓起一块点心狠狠咬了一口，仿佛在跟谁赌气。
班杰明抱着自己心爱的琴，看着小燕子气呼呼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惋惜。刚才那标准得惊人的握弓姿势，和现在这能把死人都吵醒的噪音……反差也太大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永琪。
他静静地看着小燕子恼羞成怒的侧脸，看着她因为生气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刚才那刺耳的噪音，非但没有浇灭他心中的火焰，反而像投入干柴的一颗火星！
是她！一定是她！
他还记得为了参加国际小提琴大赛，被华伦丹教授近乎苛刻的教学下，叶凡也是这样！教授一离开就冲着他生气，还气哭过鼻子，是他一遍遍耐心地开导，陪练……
那生气的动作，那恼羞成怒的神态……和他记忆深处那个倔强又可爱的身影，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他的鼻尖，眼眶瞬间发热。他慌忙低下头，借着整理被茶水打湿的袖口，掩饰自己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宽大的袖袍下，他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块湿透的帕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叶凡……
我的火花……
你就在这里……
可你什么时候……才能认出我来？
他的目光，透过低垂的眼睫，再次落在小燕子随意放在桌边的那柄枯叶蝶玉骨扇上。冰冷的蝶翼在阳光下，流转着幽暗的金光。
这日，夕阳的余晖给漱芳斋的庭院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紫薇坐在廊下，面前摆着那架古朴的楠木古筝。她指尖轻拨，一串清泠如泉的音符便流淌出来，带着齐鲁大地特有的古朴典雅兼具细腻温婉，在暮色中轻轻荡漾。“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梦也渺渺，人也渺渺，天若有情天亦老。歌不成歌，调不成调，风雨潇潇愁多少……”
金锁安静地侍立在一旁，小燕子则趴在石桌上，下巴垫着手臂，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时不时打个小小的哈欠——她对这种慢悠悠的调调，实在提不起太大劲头。
“紫薇，你这曲子真好听，像……像下雨似的。”小燕子努力想夸点啥，词汇量却有点捉襟见肘。
紫薇微微一笑，指尖未停，琴音如诉：“格格喜欢就好。这是我娘……从前在家时常抚的一曲，听着，心里便觉得安宁。” 她的目光落在琴弦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和温柔。
就在这时，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后面只跟着贴身太监小路子。
“好！好琴艺！好歌喉！听着让人心都静了！” 乾隆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他显然是被琴声吸引过来的。却也暗自疑惑“这样的琴声，这样的人，依稀仿佛以前曾经有过相似的画面……这样的场景多么熟悉，多么亲切啊。”
“皇阿玛！”小燕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弹坐起来，规规矩矩站好。
“皇上！”紫薇和金锁也连忙起身行礼，紫薇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乾隆摆摆手，心情似乎极好：“免礼免礼。朕路过，被这琴声勾了魂，过来瞧瞧。是紫薇丫头在弹？” 他目光温和地落在紫薇身上。
“回皇上，是奴婢献丑了。”紫薇垂眸，恭敬地回答，脸颊微红。
“什么献丑，弹得很好！”乾隆走到古筝旁，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谁教你的琴？谁教你的歌？”
紫薇的心猛地一跳，指尖微微蜷缩。“是奴婢的娘叫奴婢的。”
乾隆点点头“这里没有外人，不用那么拘束。那你娘她现在人在哪里呀？怎么会把你送进宫来当差呢？”
紫薇忍住难过：“回皇上。我娘己经去世了。”
乾隆眼里划过一丝了然“那么刚才你唱的那首歌的歌词，是谁写的？”
紫薇抬起眼，迎上乾隆带着询问和欣赏的目光，那目光里的慈祥让她心头一热，声音依旧温婉：“是，我娘写的。”
“哦？你娘……”乾隆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怀，似乎被勾起了什么往事。他点点头，“你娘是个能诗能文的女子啊。只是这个词太苍凉了。”
紫薇垂下眼，声音发颤“我娘是因为想念我爹为我爹写的。”
“你爹？你爹怎么了？”乾隆好奇的询问。
“我爹……”迎上乾隆疑惑中带着慈爱的目光。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不行，时机未到，不能莽撞。她稳了稳心神，“我爹在很久很久以前为了前程离开了我娘，一去没有了消息。我娘一首到去世都没有等到我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