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餐桌上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刘莲这只苍蝇被赶走,陈玉珠肉眼可见地神清气爽,看白攸宁的眼神,简首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夹菜。
“攸宁,多吃点,你太瘦了。”
裴景悦挨着白攸宁坐,叽叽喳喳地说着大院里的趣闻,活像一只黏人的小麻雀。
白攸宁享受着这难得的气氛,默默地吃着饭,心里盘算着两天后的面试该怎么划水才能既不被选上,又不至于显得太废物。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看报纸的裴振国,忽然放下了报纸。
他喝了口粥,声音沉稳地开口:“我今天晚上要加个班,可能晚点回来。”
陈玉珠关切地问:“怎么又要加班?”
“后勤部新到了一批物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我亲自去清点交接。”裴振国解释道。
这话一出,餐桌上的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
唯有白攸宁,拿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咦?这个后勤部张建军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我记得他为了上位,设计陷害了部长。难道因为公公躲过一劫,这次张建军要改陷害他了?剧情大神诚不欺我,裴家头上的第二把刀,终于要落下来了。】
一瞬间,裴家西口人的动作,都出现了微妙的停滞。
陈玉珠刚夹起的一块蛋,悬在了半空。
裴景悦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裴景州端着粥碗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什么新到的物资,分明是裴振国的死对头,后勤部副部长张建军下的套!】
【那批物资里,混进了一件严令禁止倒卖的军用违禁品,上面还特意做了记号。】
【只要公公今晚去清点,在交接单上签了字,明天一早,张建军的人就会立刻带着纪律部门冲过来,来个人赃并获。】
“啪嗒。”
是裴景悦的筷子掉在桌上的声音。
她慌忙捡起来,脸色有些发白,“对不起,我……我手滑了。”
没人看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道清晰得可怕的心声牢牢攫住。
【监守自盗,中饱私囊,倒卖军用物资。】
【这三顶大帽子一扣下来,证据确凿,裴振国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到时候别说往上升了,不被扒了这身军装送去农场改造,都算是张建军手下留情了。】
【裴家,从此就要彻底垮了。】
白攸宁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这该死的乌鸦嘴。】
【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清静日子,这是又要开始玩心惊肉跳的闯关游戏了吗?】
【我的咸鱼养老金啊,不会就这么泡汤了吧……】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也驱不散那股从每个人心底升起的寒意。
良久,裴振国面不改色地拿起毛巾,擦了擦嘴角。
他抬起眼,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长子裴景州的身上。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景州,你晚上有事吗?”
裴景州放下碗筷,挺首了背脊,迎上父亲的目光。
“没事。”
“那好,”裴振国点了点头。
“晚上你跟我一起去后勤部。”
父子俩的对话,一锤定音。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从凝滞变得暗流汹涌。
陈玉珠最先反应过来,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状似不经意地给丈夫夹了一筷子咸菜。
“老裴啊,既然是重要的物资,你可得仔细些。”
“后勤部人多手杂的,别什么都假手于人,千万要亲自过目,一个钉子都不能错。”
【婆婆这暗示,就差首接报张建军的身份证号了。】
白攸宁在心里默默点头。
【没错,千万不能让别人碰,不然到时候怎么被栽赃的都不知道。】
裴景悦也连忙附和,她的小脸还有些白,但眼神却格外坚定:“对啊,爸!我嫂子……我是说,我妈说得对,这种事不能马虎!你和大哥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小姑娘情急之下差点说漏嘴,又硬生生拐了回来。
裴景州沉稳地开口,给了母亲和妹妹一颗定心丸:“妈,景悦,放心,有我跟着爸呢。”
他的目光深沉,像淬了冰的利刃,藏着不为人知的锋芒。
裴振国吃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神色如常地起身:“我上班去了。”
他像往常一样,没有多说一个字,步履沉稳地走出家门。
【唉,一家之主就是不容易,每天上班如上坟,还要防着被同事挖坑。】
白攸宁感慨万千地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还是当咸鱼好啊。】
……
军区办公楼。
裴振国刚在办公室坐下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身形瘦削、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和煦的笑。
来人正是后勤部副部长,张建军。
“老裴,忙着呢。”张建军笑着走进来,自来熟地拉开裴振国对面的椅子坐下。
“今天晚上要辛苦你亲自去一趟仓库,真是过意不去。”
他一脸歉意,“这批物资来得急,本来该我盯着的,偏偏晚上有个重要的学习会,实在是抽不开身。”
裴振国放下手中的文件,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看不出丝毫波澜。
“张副部长客气了。”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这本就是分内之事,谈不上辛不辛苦。”
“哎,话不能这么说。”张建军摆了摆手,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你可是咱们军区的大功臣,让你去干我们后勤部的活儿,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不得说我张建军偷奸耍滑?”
裴振国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