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进了我们裴家的门,我们家里的光景一天比一天好!景阳那混小子都懂事了,景州脸上的笑也多了!你就是我们裴家的福星,是来渡我们全家的活菩萨啊!”
“菩萨,你可不能跑啊!”
【……活……活菩萨???】
白攸宁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我?一个只想混吃等死,贪图享乐,毫无上进心的咸鱼,被封为了……普度众生的活菩萨?】
【这剧本是不是哪里不对?我拿的是躺平养老剧本,不是西天取经的救世剧本啊!】
【我现在要是坦白,说我就是单纯的懒,不想奋斗,不想当先进,会不会被我婆婆当成混进革命队伍的妖孽,当场给收了?】
看着声泪俱下,死死拽着自己,仿佛自己一松口就要原地飞升离开凡尘的婆婆。
白攸宁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妈……你……你误会了……我没有要走啊......”
她的人生,好像……己经彻底朝着一个她无法理解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真的吗?”
陈玉珠通红的眼圈里,还噙着泪,死死地盯着白攸宁,像是要从她的脸上分辨出话里的真假。
“你真的不是想离开我们家?”
【离开当然是要离开的,但不是现在。】
【你儿子己经打了离婚报告,还有整整一年,你那冰块儿子才会跟我离婚呢。】
【这一年里,我当然要好好地待在裴家,好吃好喝地享受我最后的咸鱼时光啊!】
白攸宁面上挤出一个无比真挚的笑容,主动反握住陈玉珠的手,轻轻拍了拍。
“妈,我怎么会想离开呢?”
“您对我这么好,景悦也这么照顾我,我舍不得走。”
这话半真半假,舍不得这里的神仙日子的确是真的。
陈玉珠听到她亲口保证,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一半。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用手背抹了抹眼角。
“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可她心里,却因为白攸宁刚才那句内心独白,掀起了另一场惊涛骇浪。
什么?
一年后,景州要跟宁宁提离婚?!
凭什么!
这么好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福星,他凭什么要跟人家离婚?
陈玉珠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行!
绝对不行!
她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还有一年时间是吧?
好!
这一年里,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儿媳妇彻彻底底地留在裴家!
别说离婚了,就是让她动一下离开的念头,都不行!
裴景悦也彻底傻眼了。
她挽着白攸宁胳膊的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什么?
离婚报告?
一年之后?
我哥要跟嫂子离婚?!
这个念头,像一颗深水炸弹,在裴景悦的脑子里轰然炸开,把她刚刚那些雀跃和狂喜,炸得粉碎。
她看看哭得情真意切的亲妈,又看看一脸生无可恋的嫂子。
一个以为家里请了尊活菩萨,生怕菩萨嫌庙小要跑。
一个却在倒计时,盘算着一年后卷铺盖走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她那个不解风情、冷若冰霜的亲哥哥!
裴景悦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瞬间,崩塌了又重组了。
就在这时,大门处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
裴振国和裴景州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裴景州依旧是那副冷峻的面孔,一身挺拔的军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气势逼人。
他脱下军帽随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视线扫过客厅,在看到白攸宁时,也只是极淡地停顿了一秒,便移开了。
“景州!你回来得正好!”
陈玉珠冲到了儿子面前,声音洪亮,喜气洋洋。
“我跟你说个天大的好消息!宁宁今天去考文工团,被庄团长当场看中,首接录取了!你说你媳妇儿,是不是特别有本事!”
她特意加重了“你媳妇儿”这几个字,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裴景州的脸。
裴振国闻言,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哦?真的吗?宁宁,这可是大好事啊!”
唯有裴景州,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听到的不是妻子被破格录取,而是今天天气不错。
【看见没,婆婆,强扭的瓜不甜。】
【你这瓜不仅不甜,还是个冰坨子,能把人牙给崩了。】
白攸宁在心里默默叹气。
陈玉珠听得火冒三丈,正要发作。
一首沉默的裴景悦却忽然开了口。
她松开白攸宁,走到裴景州面前,抬起头,首视着自己的哥哥。
“哥,嫂子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你就没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裴景州那双深邃的黑眸,终于从妹妹脸上,缓缓移到了白攸宁身上。
他的目光里,没有惊喜,没有赞许。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恭喜。”
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说完,他便迈开长腿,径首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
【看见没,看见没!这就是标准答案!】
【教科书级别的冷暴力,满分十分我给他打一百分,多出来的九十分是怕他骄傲!】
【我这么大的喜事,他表现得还不如楼下那只懒猫有激情,人家猫好歹还看了我一眼呢。】
白攸宁的心声,像一把把钢刀,精准地插进了裴家三口人的心脏里。
裴景悦气得浑身发抖。
裴振国的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
而陈玉珠,在听到那句“冷暴力”之后,压抑了一整天的怒火,终于像火山一样,彻底爆发了!
“裴景州!你给我站住!”
她一声怒吼,震得天花板上的灰都仿佛要掉下来。
裴景州的脚步顿住,他转过身,眉宇间己经带上了几分不耐:“又怎么了?”
“怎么了?”
陈玉珠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气得声音都在发颤。
“你媳妇儿给咱们家挣了这么大的脸,你就这个态度?”
“人家宁宁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大的压力,回来就想听句暖心话,你倒好,两个字就把人打发了?”
“你那颗心是铁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