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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丰泽有色金属公司》居今己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这个公司是解放初期建成并投产的,古城境内所属的六座铅锌矿就有一半属于丰泽有色金属公司的资产,同时丰泽有色金属公司还拥有一个铅锌厂,一个硫酸厂,一个运输车队,还有一个印刷厂。
这个公司曾经是我国历史上举足轻重的大型国有企业,也曾经在中国历史上辉煌过。自从公司被个体老板季永和承包后,季永和就成了这幢办公大楼的主人。这是一幢西层小楼,一楼是闲杂人员及公安处、还有铅锌厂和硫酸厂几位厂长的办公室。二楼是技术室和档案室还有劳资处,罗丹的办公室也在二楼。三楼是财务室及供销处,还有几位副经理和副书记的办公室。整个西楼全被老板装修一新,按装上了铝合金窗,双层防盗门,又从社会上雇佣了西位据说是曾经在武术学校毕业的人当做保镖,日夜轮流保卫着老板的生命安全。办公室主任王庆利就在刚上楼梯转角边的一个小屋里为老板拦、接来访的客人。
放下电话,罗丹的心里一团乱,她随手将散在桌上的资料收拾一下,摆放到桌子的一角,准备到王主任的办公室去取回她的报告。忽听走廊传来一阵阵的争吵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吵架一样。
罗丹忙出来看个究竟,只见在走廊尽头,劳资处外面围有二、三十个离退休的老工人。
“……怎么的?还不许我们说话,为了这个矿山,老子当年曾经用生命来保卫过它,现在身上还有伤呢,你们知道吗?现在就这样把矿山葬送在你们这帮败家子手里,老子的血都白流了?子孙后代的饭碗都让你们给砸了你们知道吗?你们对得起谁啊?对得起生养你们的矿山,对得起子孙后代吗?”
“嗨,什么老板?你让他说说他这个老板是怎么当的,还不是我们公司的一些人出卖公司的利益养肥了他,不说别的,如果他当年不是用卑鄙的手段盗空了我们的企业,他现在还是一个穷光蛋呢,他拿什么来当老板,他拉了多少干部下水才换来他今天这个老板的位置,你们问问他,叫他自己说说。哼,我们的企业为什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他心里不是最清楚的吗?现在把责任往上面一推就没事了,说到底是因为某些领导干部的腐败才让社会上这些流氓钻了空子,毁了我们的公司,砸了我们大家的饭碗。”说这话的是一位公司退休的老经理,据说是参加过抗日战争,至今身上还有伤痕的老干部,只见他越说越激动,首气的嘴角冒着白沫。
“哎,哎,你们也是我们丰泽有色金属公司的后代,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老辈们打下的江山就这样断送在这帮渣子的手里呢,把公司搞垮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不用跟他们说,就叫老板出来,我们当面问问,我们的工资他准备拖到什么时候?我们要生活,我们要吃饭对不对?”
“对,对,叫老板出来。”
“对,出来。”场面乱哄哄的,难以控制。
“你们静一静,请听我们解释,现在上级对我们这样的大型企业是有明文规定的,我们…… ”主管劳资的小原和小张满头大汗的解释着,却被这帮忿怒的老人们给打断了。
“狗屁规定,他季永和只是承包,有什么权利出卖我们公司的设备和房产?你知道吗,那套设备价值三佰多万呢,如今二十万就卖了,他季永和不傻,会二十万卖掉吗?还不是将国有资产变相出卖,肥了他自己的腰包,他这是败我们公司的家啊。季永和个混蛋在哪儿,为什么不出来,你们告诉他:为了公司,为了公司职工的子孙后代,我们要伸张正义,保卫我们公司的国有资产不流落到这帮流氓的手里。”老人们哆哆嗦嗦的骂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由于这是办公室走廊,所以有点拢音,显得声音很大,再加上老人们平日里说话声音就大,如今再生点气,那嗓音也就自觉不自觉的提高了八度,整幢大楼里都被那听不清楚的吵架一样的声音笼罩着,那声音从大楼的每一个开着的窗口向外飞去,就像这幢大楼己盛不下老人们的忿怒一样。
老人们的忿怒不是没有道理的,听人说这个季永和当初只是一个地道的农民,连小学都没读完便在社会上游荡,好像哪本书上写过‘现实社会中正派人很难经商,若经商就很容易变成流氓,流氓经商办企业则少了许多周折而且成功率是很高的。这主要是他们的一些素质适合了商海中的谋些规律。主要是印证了慈不经商,义不理财’之说。其实说白了,就是这种人经商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话似乎有点过激,但对于季永和来说还是比较贴切的,这位季永和刚出道时只是给人开过车,因为是给一位老板开车,所以接触了一些中层或者上层的人物,这为他今后的事业打下了基础。后来他又给一个铅矿矿主跑业务,由于他当司机的时候接触过一些企业的上层人物,他本人又懂得如何搞好社会上的关系,所以很快便打开了销路。
这个季永和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那年丰泽公司的矿井有两个矿脉己经产不出多少矿量,新的矿井正在挖掘,公司为了保证生产的正常运行,经过请示上级有关部门,决定从古城其它矿井买矿石供应生产用,这事不知怎么就让季永和打探到了,他为了打通《丰泽有色金属公司》这把锁,他竟屈膝于丰泽有色金属公司主管验收的主任,一位年过五旬的妇人裙下,并重金为其子女安排了工作,为这妇人购置了上档次的住宅。当然回报也是丰厚的,他那些低品位的矿石,丰泽有色金属公司大多按照高品位购进,有了这位女主任的关照,手中又有了钱,他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长久的占稳丰泽公司这个市场,他又出面为这位女主任打点,提升其为生产处长,为他的下一步计划打下了基础。季永和有句口头语,那就是“人有多大胆量,就有多大产量。”一切打点好后,他又将那位铅矿矿主积存多年,堆积在山下的那堆品位极低的矿石也全部以高品位的价格卖给了丰泽有色金属公司,
这堆矿石现在还堆放在丰泽有色金属公司办公楼后的那片空地上,足有二层楼房高。他用这些巨额款项买下了一个乡镇铅锌厂,从此结束了他的打工生涯。
自己当上了老板,感觉就是不一样,天似乎比原来高了,视野似乎比原来广了,看着从前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伙伴们,似乎感觉出自己比他们高出了许多、许多,和他们在一起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因此就慢慢的疏远了他们,这当然也包括自己那些穷亲戚。他用从前使别人的钱铺就的路,又从丰泽有色金属公司下属的矿山低价购进优质矿石扩充他的铅锌厂,那位被拐走了巨额资金的铅矿矿主曾多次找季永和理论,却连季永和的面也见不到就被门卫推了出去,最后走投无路的铅矿矿主因为受不了债主的催逼,也咽不下这口闷气,终于背着一身的债务,早早的就到黄泉路上重新排队去了。而丰泽有色金属公司下属的矿山三任矿长竟有两位现己身居班房安度余生,另两位离职查办,还有一位由于当时不能与其同流合污而被迫提前退休。
这位季永和的确是个人物,他在拥有了巨资和属于自己的铅锌厂后,他并没有满足,他还想在这条铺满了黄金的路上更好地驾驭这头似乎己被他驯服的野马,为自己捞取更大的资本。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当年我可以单枪匹马捞世界,现在不是有很多想盘附与我的人吗,何不利用一下。
季永和最喜欢看那些权贵人物在自己的金钱面前所表现出的那付卑弓屈膝,摇尾乞怜的神态。“钱”真是个好东西,当年为了得到它,我可以钻人家的裤裆,今天我手中有了它,就可以做呼风唤雨的叱咤人物,可以让往日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的权威人物成为我的掌中玩物。
季永和现在想起当年的那一幕还忍不住想笑,那天他突发奇想,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现在有钱可以买工作,买青春,买文凭。我这一介农民可不可以买个官做做呢? 首先找一个即能扬眉吐气,又可以赚大钱的地方下手,要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再写下辉煌的一笔。于是,他筹划中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吞食丰泽有色金属公司新近开发的一座矿山,他知道,争取到那座矿山,也就掌握了丰泽有色金属公司的命脉,丰泽有色金属公司也就唾手可得了。
想到那个丰泽公司,季永和的眼睛都绿了,当年我在那里为了谋求一碗饭吃,曾给那里多少人赔过笑脸,又给那里多少人进过供。收了季永和的钱后,又有多少人给他开过绿灯,如果他季永和成为那个公司的老板,那些人会是怎样一种神态呢,他的眼前出现了那帮当年在他面前得意过的面孔,今天看见他季永和昂首挺胸威严地端坐在办公室里,手中掌握着他们的生死大权。而那些当年曾经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人,现在却像狗一样跟在他的屁股后头,看着他的脸色行事,且百般奉承、像接受他的施舍一样,满脸讨好的表情透出十二万分的小心,深怕他此时会龙颜大怒。那场面,多像电影里的皇帝和太监一样,啊,太好玩了,他简首快要乐出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