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似乎那个前呼后拥的皇帝坐位他季永和现在己经牢牢的坐上了一样。
然而计划容易,实施起来却不是太顺当,首先是公司的职工们知道那处国家矿山局己经颁发给丰泽公司矿山采掘证的矿山,被季永和买通了地方主管部门,以扶持乡镇企业为名,将这座国家计划内的矿山采掘权划给了季永和,并强迫丰泽公司撒离那处刚刚被采掘的矿山时,矿工们忿怒了,他们连夜来到公司院内全体静坐以示抗议。这帮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了矿山的矿工们,在那个阳光如火的夏日,他们组织起上千名职工,顶着烈日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公司那宽敞的院落里,没有人溜边打蹭去乘凉,更没有人怕晒打起雨伞来遮阳,他们似乎都铁了心一定要在公司院内“坐”出个结果来。
公司领导也是心急如火,上头己经定下的事,自己改变得了吗?可执行吧,公司的矿工们不买这个帐,矿工们认为:公司有国家颁发采矿证的矿山,今天要拱手相让给个体老板是公司领导们的无能,甚至有人认为是公司领导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不敢得罪主管部门经理而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为了给公司领导曾加压力,矿工们蛮横地封锁了领导们的办公室,质问公司领导,国家下达的采矿计划为什么一个县级主管部门就可以改变,公司的领导为什么不去市里、省里、去中央申诉?
公司领导满怀委屈,在员工们的愤怒中去K市反映情况。其实他们也很难,如果自己一再反对,上面会说公司职工的静坐是公司领导发动起来的,是给主管部门施加压力。可是服从吧,公司院内那黑压压的工人们是不会答应的,为此,上面己经明显给了脸色看了,公司的几位头头们几次要求面见K市领导协商,K市办公室主任说主管领导去北京开会了,一下子就将公司这几位头头拒之门外,看来K市领导没有招见他们的意思,唉,这官当的也太窝囊了,现在连辞职都找不到人。
他们愁眉苦脸的面面相视,用目光交流着彼此的心境,用深深的叹息和那越皱越紧的眉头表示着自己的无奈。眼看日头照到了头顶,眼看K市工作人员己经下班了,他们谁也没有一点心情去吃点什么,虽然从早晨起床就往K市里赶,两顿没有吃一口东西,但肚子里似乎饱饱的,什么也塞不下去,嘴唇上己经起了水泡还是没有一个妥善的办法。
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毫无意义,毫无希望地等下去吧,公司领导们商量一下,K市领导是见不到了,但也不能就这样回去啊,回去怎么向公司员工们交待呢,干脆集体辞职吧,于是就在K市大楼门外,开始起草了辞职文书,文书还没有起草完,K市传达室的老张头喊“丰泽有色金属公司的人在吗?接电话。”
老经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紧走几步赶了过去,拿电话的手不由的抖了起来,而且越来越抖的厉害。原来公司院内静坐的人群中有一老职工不知是年老体衰还是气愤过度,竟当场死亡,遗体就安放在公司办公楼的楼梯下面那个小厅里,几位工人领袖要求公司领导回来给大家一个交待。
公司头头们当时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回去如何向工人解释,不回去又解决不了问题,为了平衡工人们的心态,只好豁出去了,硬着头皮打道回府。
汽车在山路上一路颠簸着,车内坐着木头一样的几位头头,外面是晴空万里,车内是阴云密布,车外是山青水秀,车内是山穷水尽。从K市到古城大约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公司头头们却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那么艰难,几乎耗尽了他们的一生。
公司这些领导们大都是我国当年名牌大学里的高才生,不论是在我国冶金界还是在矿山采掘队伍中都称得上是姣姣者,享有很高的威望。可如今面对着公司院内那黑压压的工人和主管部门那不容置异的态度,使他们有如生存在夹缝中的小草,只剩求生的本能,绝无一点选择的余地,他们茫然地望着车外那辽阔的山河在视线内飞速地向车后驶去而沉默着。
离公司大门还有一段路,车就己经无法前行了,沿路都是公司的员工家属们,公司领导们只好下车步行,员工们用一种异样的,却又是复杂的目光盯着他们,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公司院内,矿工们群情激忿,人人脸上都挂着一丝异样的肃穆,眼中喷射着能烧灼人的怒火。还有那袅袅轻烟带着的烧纸味、香蛀味有如那死者不散的阴魂,萦绕在公司的上空,最后才恋恋不舍地向着天空慢慢的升腾,溶合到空中那丝丝缕缕的阴云中去。
忿怒的矿工们,他们就在公司院内隆重地为死者举行了哀悼仪式,那幅看一眼就令人惊心动魄的巨幅挽联挂在死者灵位的两侧,公司院内顺着花坛密密地摆放着一圈一圈公司员工们所敬献的花圈,给人一种悲壮、一种庄严的感觉。
公司院内聚满了黑黑的人头,却又出奇的静,只有当时的几个工人领袖在工人中间穿梭而行,且又行色匆匆,表示着他们的忙碌,也证明着他们的存在。
工人们自发而有序地为死者家属举行了规模巨大的捐款活动,那天,据说这座古老的小城全城买不到一只花圈,城中所有的花圈店里的花圈全部被丰泽公司的员工们买走,全部集中在公司那位为了保国护矿而献身的矿工的灵前。矿工们要求古城的主管领导对公司的命运给个明确的态度,如果继续以出卖国有资产为荣,公司员工们将带上死者的遗体,全体上告到市、省、首到中央。
面对着忿怒的公司员工,面对着那排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引擎开拔的十几辆汽车,古城的主管领导最后只好妥协。据说那天这所并不富裕的小城全城买不到一只“烧鸡”,丰泽有色金属公司的人们买光了城中所有烧鸡店里的“烧鸡”来庆贺。这就是当年在这所古老的小城市场上,出现的不到十天连续两次的“买空”内幕。
那次的失败并没有让季永和回心转意,反而更激起了他那吞并丰泽有色金属公司的强烈欲望,自出道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输的这么惨。他一边不择手段地,疯狂地挖掘丰泽公司的财富,用他的话说这叫“羊毛出在羊身上。”所有的损失应该由主管部门承担,他一边继续疏通关系。
那次当他的猎物被他喂的满嘴流油后,又去了洗浴中心,说是洗浴,其实那是一家服务场所,当那位猎物披着被小姐“揉搓”过的皮囊,拖着满足而疲惫的步子走出那豪华的总统套房时,那眼睛都冒着蓝光,他拍着季永和的肩膀摇头晃脑地说“你放心,放心,我会让你成功的。”季永和会心地笑了。
钱能通神,这是季永和心中的准则,他从当年一贫如洗的穷光蛋,到今天的腰缠万惯的大老板,哪一层台阶不是他用钱堆起来的。他用了五年的时间,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金钱只有他心里清楚,但终于坐上了梦寂以求的丰泽有色金属公司经理这把宝座,并在进入公司一个月内的时间里迅速解决了组织问题,担任了公司的书记,成为这个公司前所未有的先例。难怪人们说前辈们用生命和鲜血创建起来的政权,如今在这里受到了歪曲和亵渎,公司员工们对未来充满了疑惑和悲观,公司退休的这些老员工们要站起来伸张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