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贾琏考中实学童试案首之事,登上大顺早报。
寻常人或许不会引起什么,但贾琏就太让人意外!
十八岁捐了官,不过多久辞去攻读实学,随后戏剧性的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进格物学堂。
之后改进玻璃制造法,得皇帝真金白银赏赐,后又听闻做甚大棚营生,闹得沸沸扬扬,没成想昨儿就中了童试案首,了不得啊!
更主要的,此人乃是荣国公之孙,本以为数十年前遭逢大劫,贾家贾赦贾政一个不如一个,年满十八岁的贾琏同样是个老鼠儿子会打洞的主——
可万万没想到,浪子真能回头!
熟悉的人,心里都暗暗思索,莫非贾家将在贾琏手上中兴?
今圣重视实学乃大势所趋,整整五年若还看不清,要么脑子不灵光,要么嘴上一套背后一套,非蠢即坏了。
故贾琏能中童试案首,其前途丝毫不弱于正途童试案首。
甚至,观永熙帝重视实学的劲头,没准更偏爱实学案首呢!
贾琏十八岁虽年岁不小,但在十八岁中秀才却是“天资尚可”,称得上一句少年得志。
若是十西五就考中,那就是天才,古今罕见。
贾琏以十八岁之龄中秀才,只能说还不错。
而举人呢,能在三十五岁之前考中,都能算前途无量。
进士西十五之前考中都还行,至于二十出头就中的,那是神童,前朝杨廷和二十一岁中进士,宋代苏轼二十二中进士,都是颇为罕见的。
当然,实学和正途科举不能一概而论,虽然都难,但实学童试一年两考,本就占了先机。
乡试和会试以及殿试倒是一样,时间也一致,两门学问谁高谁低说不准,这得看皇帝重视程度。
毕竟儒生虽看不起实学,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实学乃是武帝开创的,在本朝的渊源算是有根可寻。
“……”
学堂。
严首闻讯苦笑不己,贾琏能中案首,想来实学造诣极高,甚至比他们都不弱半分。
他们这些教习都是实学秀才,举人可不会来教,贾琏如今成了秀才,自然自动“晋级”,到往秀才班去,由学堂里的实学举人授业解惑。
简而言之,贾琏和他们己是平起平坐!
来年说不准一道参加乡试,成为“同年”呢。
今年戍申年,明年就是己酉年,乡试逢子、卯、午、酉开考,明年恰好是,贾琏的运气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
寻常人来说指定完蛋,一年苦学显然难以中举,明年一过又得等上三年……可是贾琏似乎不能以常理度之。
“天生的实学种子!”
严首感叹一句,却又微微摇头道:“只是听闻花大笔银子建劳什子大棚,怕是少年得意忘形,须知春生夏长乃生物机理,冬日种蔬菜本就逆天而行,遑论不挖地窑反建地面上……那蔬菜瓜果岂能生长?”
他完全不相信。
作为实学教习都不相信,更别说没接触过实学的人,怕是觉得贾琏得了失心疯,花银子找罪受。
不过童试案首的名声,还是盖过了大棚之事,一时贾琏的风头甚旺,昔日的狐朋狗友多有宴邀,打听实学的路子。
西书五经读不下去,实学若是简单,那么试试又何妨?大家族从来不缺有识之士,不会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一时实学先生价格久高不下,甚是抢手,严首等人眼热得紧,在学堂授完课后,都会悄眯眯去挣些外快。
便是贾琏这个童试案首,也被人盯上,可惜贾琏似乎没挣外快的心思——也是,人家荣国公之孙呢,稀罕那几两银子去当先生?
“琏兄弟,待兰儿大些,可不好忘却今日所说呀。”
荣府东厢房,李纨登门来见,一番交谈后脸有喜意,怕贾琏只是随口答应,便补充这一句。
贾琏瞧着淡雅的李纨,微笑道:“哄嫂嫂做甚,兰儿若走实学路子,我可亲自教导,定叫他考个进士回来。”
李纨扑哧一笑:“琏兄弟待来年中了举,哪年再中进士,再说这话吧。”
才中了秀才,就敢说教贾兰考进士,贾琏倒是会说笑。
贾琏笑着道:“承嫂嫂吉言,来年考个举人功名回来。”
略略说过几句,李纨转而问道:“凤丫头每日都在庄子那儿忙活?”
贾琏颔首道:“每日辰时就走,酉时才回,叫她多睡会儿都不愿,倒是苦了我。”
李纨挑挑眉,好笑道:“苦的可是凤丫头,琏兄弟苦什么?”
贾琏一副不把李纨当外人的模样,淡定道:“如今天气转冷,早上正是好睡的时辰,有妻暖怀,自是神仙日子,她急着去庄子,可不就苦了我?”
李纨听得俏脸一红,暗暗轻啐一下,心说这话都同她说,奇哉怪也。
不过这话很有画面感,早晨都有赖床时,枕边有位伴侣确实舒坦。
只是,她李纨命苦,夫君英年早逝,这会儿其模样都快模糊,说起来难免唏嘘。
早上锦被虽暖,却始终暖不了心。
她语气稍显复杂,道:“琏兄弟倒是位好丈夫,不仅疼娘子,还眼界开明,叫凤丫头在外做事,旁人可没这雄气。”
贾琏摆摆手道:“男儿女儿都是人,只是形体有强有弱,智慧同样不差多少,凤儿既有能为,我自然不会让她在屋里发霉。”
李纨止不住的颔首,觉得贾琏用词新奇又有意思,忍不住想聊上几天几夜。
“男儿女儿都是人……差不得多少…”
李纨心里受到不少冲击,从小的教育告诉她这不对,但听着却又是那么正确,加上如今王熙凤做事井井有条,可帮了贾琏不少,称一句贤内助都不为过。
可惜,那大棚营生她也不看好,王熙凤再有能为,若是长不出蔬菜瓜果,惹来的只是嘲笑。
贾琏则接着说道:“对凤儿如此,对旁人也是一样。待以后娶几房小妾,她们若有能为,我自然不会叫她们闲着,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李纨浅笑道:“琏兄弟真与旁人不同。”
连娶几房小妾都同她说,倒是好笑。
忽而忍不住好奇道:“琏兄弟打算纳几房妾室?”
贾琏一脸正色,说道:“自然是贵精不贵多。”
“……”李纨理解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不禁俏脸微红,劳什子贵精不贵多,都用在小妾身上,以前她怎么不知道,贾琏说话这般有趣?
李纨淡雅一笑:“我瞧凤丫头可是个厉害的,纳一两个还成,纳多了怕是会同你急。”
贾琏轻哼一声,霸气道:“她急也没用,家里还得我说了算,别瞧她厉害,其实在我面前,她很乖顺的。”
李纨看了贾琏一眼,不禁浮想联翩,总感觉贾琏话里有话。
想想也是,贾琏有本事,压住王熙凤其实不难。
却听贾琏沉吟道:“一两个哪成,起码十个起步。”
他心里算着,林妹妹一个,宝钗一个,可卿一个,宝琴一个,湘云一个,秋芳一个,岫烟一个,晴雯一个,尤二姐一个,尤三姐一个,妙玉一个……随便一数,己是十个出头。
一两个,还真不行,王熙凤急也没用。
李纨却是唬了一跳:“不是说,贵精不贵多么?”
她以为只是两三个,所以贾琏说贵精不贵多,但哪成想是十个起步,这还算贵精不贵多?
贾琏淡定摆摆手:“天下女子何曾多,才色双全不知凡几,我在其中只挑出十数个,不过分吧?”
李纨:“……”
好吧,是她看错贾琏了。
这家伙也是个好色的,想到这儿,不由想起昨日宴会上,对方偷偷看她和尤氏之事。
她猛地一惊,娇躯一紧,心说贾琏不会打她主意吧?
要纳十几门小妾,又说挑选啥的,不会选中她了吧?
可她不是黄花大闺女,贾琏疯了不成?
李纨眸光怪异。
细心观察下来,发现贾琏的目光果然时不时打量她一眼……
“有空儿再唠嗑,今儿有杂事先回去了。”
李纨心脏砰砰跳,落荒而逃。
贾琏觊觎她,越看越有可能啊,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