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尘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钻进林风的鼻腔。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像在胸口撕裂开无数道口子,剧痛如同烧红的铁水,在五脏六腑间肆意奔流。视线被一层黏稠的猩红笼罩,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头顶破开一个大洞的屋顶,以及几缕惨白的光线斜斜地照射下来,映照着空气中飞舞的、细小的尘埃。
意识像沉入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而沉重。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只剩下无处不在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感。林虎那带着元力的重拳,几乎击碎了他的胸骨。断裂的肋骨可能刺伤了内脏,每一次痉挛都让嘴里涌出更多腥甜的铁锈味。指骨被碾过的剧痛还在持续地抽搐。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嘈杂,只剩下自己粗重破碎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跳动,一下,又一下,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从视野的边缘不断向内侵蚀、蔓延。林风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温度正从西肢百骸飞快地流失。寒冷,刺骨的寒冷,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与地面的冰凉一起,包裹着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迫近。
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温热的血液,从破裂的嘴角、从胸腹间的伤口,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浸透了胸前破烂的衣襟。黏腻、温热、带着生命流逝气息的液体,一点点渗透布料,向下蔓延。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界,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感,突兀地从他贴身衣袋的位置传来!
是那枚戒指!
它紧紧贴着他的皮肤,原本冰冷沉甸甸的触感,此刻竟像一块被鲜血点燃的温玉!那温热感并非来自外界,仿佛是他体内最后一点滚烫的生命之血,正被这枚诡异的戒指贪婪地汲取、牵引!
林风模糊地感觉到,自己流淌的血液,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召唤,正丝丝缕缕、顽固地朝着衣袋内那枚戒指汇聚而去!戒指所在的位置,皮肤下的温热感越来越清晰,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力!
濒死的麻木感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触感撕开了一道缝隙。一丝微弱的不安和疑惑,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里荡起微澜。这戒指……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他这丝念头升起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足以穿透灵魂的奇异震动,毫无征兆地从那戒指上传出!紧贴着他皮肤的衣袋位置,一点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萤火般的幽暗光芒,骤然亮起!
那光芒是如此的黯淡,在破屋斜射的光线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林风却清晰地“看”到了!它穿透了粗布衣袋的纹理,像一点深埋在九幽之下的冥火,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苍凉。
紧接着,一个声音,一个极其虚弱、飘渺得如同风中游丝、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威严的声音,毫无征兆地、首接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小…子……”
那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消散,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沉重感。
林风残存的意识猛地一颤!濒死的麻木被这首接在脑中炸响的声音彻底驱散!是谁?!谁在说话?!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冷的激流,瞬间冲垮了疼痛的堤坝,让他几乎要挣扎着跳起来。但身体的重伤和极致的虚弱死死地禁锢着他,连动一下眼皮都做不到。他只能在心中狂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虚弱而苍老的声音,似乎感应到了他意识的剧烈波动,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最后一点力量。片刻后,那声音再次艰难地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口吻,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他濒临破碎的意识上:
“不想…死…就…”
“集中…精神…!”
集中精神?!
在这濒死的边缘?!
林风的意识一片混乱。剧痛、虚弱、惊骇、茫然……种种情绪如同风暴般席卷。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集中精神”!
然而,就在那苍老声音响起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微弱却无比霸道的意念,如同无形的针尖,狠狠刺入了他混乱的意识核心!那意念本身虚弱不堪,却带着一种源自亘古的、不容抗拒的威压!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风残存的所有意志力,在那一刻,被那霸道意念强行凝聚、点燃!他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放弃了所有的杂念,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朝着那一点在脑海中亮起的、代表着那苍老声音的微弱光点,不顾一切地撞了过去!
意识聚焦!
如同百川归海!
所有的念头,所有的感知,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恐惧……在濒死求生的绝境下,被强行压缩、凝聚,化为一股纯粹而执拗的意念洪流,轰然冲向他意识中锁定的那一点!
嗡——!
就在他意念彻底凝聚、撞向那光点的刹那!
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剧烈的震动,猛地从胸口那枚戒指上爆发开来!那点微弱如萤火的幽暗光芒,骤然间亮度提升了数倍,穿透衣袋,在昏暗的破屋里映出一小片诡异的幽影!
林风感觉自己仿佛撞进了一片混沌的虚空!剧烈的眩晕感吞噬了他。紧接着,一股冰冷、庞大、却又带着一丝微弱生机的奇异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意念的通道,猛地倒灌回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