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寒冬己至,京城的紫禁城里,雪花如羽毛般飘落,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云蘅身着一袭素色长袍,手提着羊角宫灯,缓缓地转过游廊。
她的步伐轻盈而优雅,仿佛与这雪景融为一体。羊角宫灯的光芒在雪中显得格外柔和,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正当云蘅沉浸在这宁静的氛围中时,突然,一阵微风吹过,梅枝簌簌颤动起来。那枝头的积雪像是被惊扰的精灵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同银蝶翩翩起舞。
雪花如羽毛般轻盈,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云蘅的衣襟上,瞬间便积了薄薄的一层。她不禁停下脚步,感受着雪花的轻抚,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是谁在那里?"云蘅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风中的烛火一般,让人不禁心生怜悯。她手提灯笼,那灯笼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吞噬。
她缓缓地将灯笼抬高,那微弱的光芒也随之升高,在黑暗中摇曳着,仿佛是一个孤独的舞者,在无边的黑暗中独自舞动。灯笼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却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让云蘅能够勉强看清前方的路。
然而,那光芒却无法穿透黑暗,只能在黑暗的边缘徘徊,给人一种无助的感觉。云蘅的脚步也变得有些迟疑,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未知的危险,还是那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
云蘅像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似的,身体猛地往后退了半步。只听“砰”的一声,她手中的琉璃灯罩撞到了朱漆廊柱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能划破这寒冷的夜空。
这声脆响让云蘅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时,江宁织造府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夜空。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她被囚禁在绣房里,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却无能为力。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有人用一块冰裂纹玉佩割开了她腕间的绳索,救了她一命。
云蘅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当时的情景,那玉佩的形状和颜色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记忆里。此刻,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胤明腰间的羊脂玉上,那玉的质地温润,色泽纯净,与她记忆中的玉佩一模一样。
“王爷的玉佩……”云蘅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块玉佩,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凝滞。
然而,就在她话还没说完的时候,突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处传来一阵凉意,仿佛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那里渗透进来。她不禁浑身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眼前的景象让她惊恐万分——只见一把染满鲜血的匕首正紧紧地抵在她的颈侧!那匕首的刀刃闪烁着寒光,锋利无比,仿佛只要稍微一动,它就会毫不留情地划破她的喉咙,让她的生命瞬间消逝。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她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你是哪个宫的眼线?”胤明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压抑着极大的怒气。他的气息有些不稳,胸口剧烈起伏着,但眼底却淬着令人胆寒的寒芒,首首地盯着眼前的人。
云蘅站在不远处,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那股味道与沉水香交织在一起,让人感到一阵窒息。她的目光落在胤明的身上,只见他玄色的袖口处不断有暗色的液体渗出,显然是伤口裂开了。
云蘅心中一紧,她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大着胆子伸手去按胤明执刀的手。然而,胤明的反应却异常激烈,他猛地一挥刀,将云蘅的手挡开,同时发出一声低吼:“别碰我!”
戌时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宫廷中遥遥传来,仿佛穿越了层层宫墙和回廊,最终传进了胤明的耳朵里。他的身形微微一晃,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一般。
与此同时,他手中紧握着的匕首也突然失去了控制,“当啷”一声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刺耳。
站在一旁的云蘅见状,连忙伸手扶住胤明。然而,当她的手触碰到胤明的身体时,却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粘腻感。她心中一紧,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云蘅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胤明。而胤明则紧闭着双眼,脸色如纸般苍白,毫无血色。
云蘅咬了咬嘴唇,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西六宫的方向。那里是后宫嫔妃们居住的地方,也是这场血腥事件的源头。
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但最终还是决定将胤明架往养心殿的偏殿。毕竟,三年前胤明曾救过她一命,这份救命之恩,如今也该是她偿还的时候了。
红泥小炉里,炭火正旺,火苗舔着药罐,罐中熬着止血散,药香在绡纱帐中缓缓弥漫开来。
云蘅坐在榻边,专注地盯着药罐,时不时用竹筷搅拌一下,防止药汁粘锅。她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汗,但她浑然不觉,一心只想让这药快点熬好。
终于,药熬好了。云蘅小心翼翼地将药罐从炉子上取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待稍稍冷却后,便倒入碗中。
她端起碗,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然后用小勺舀起一勺药汁,送到胤明嘴边。然而,胤明紧闭着双唇,药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云蘅无奈,只好放下碗,取来一块干净的帕子,浸湿后拧干,轻轻擦拭着胤明额间的冷汗。
就在她擦拭的时候,胤明突然动了一下,他的手如同闪电一般,迅速抓住了云蘅的手腕。
云蘅吓了一跳,想要挣脱,但胤明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额娘……”胤明的声音低沉而含糊,仿佛还在昏睡中。
云蘅心中一软,柔声说道:“我不是你额娘,我是云蘅。”
然而,胤明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他只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将脸埋进她的掌心,像是在寻找什么依靠。
云蘅只觉得手心一阵温热,胤明的睫毛轻轻扫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细密的痒。
七日后胤明伤愈,却在云蘅退下时往她袖中塞了枚和田玉扳指:"那夜...多谢。"他指尖划过她腕间旧疤,惊得小宫女打翻了药盏。褐色的药汁在青砖地上蜿蜒,映出两张骤然绯红的脸。
冬至那日,胤明在梅林截住前往针工局的云蘅。朱砂笔尖游走在她掌心,绘就一枝墨梅:"天地为鉴,待江南漕案了结..."誓言被突如其来的风雪卷碎,云蘅慌得抽手,却被他裹进貂裘。温热呼吸落在耳畔:"等我来讨这幅画。"
惊雷炸响在二月二。皇后带着慎刑司的人闯进耳房时,云蘅正对着掌心淡去的朱砂出神。鎏金护甲挑起她枕下的人偶,明黄绸缎上赫然绣着帝王生辰。
"将这巫蛊惑主的贱婢拖去......"
"且慢。"胤明踏着满地狼藉而来,蟒袍玉带晃得人睁不开眼。他掰开云蘅攥紧的拳头,碎玉佩狠狠划过墨梅,血珠溅上他绣金线的袖口:"皇嫂明鉴,这宫女偷盗御赐之物,臣弟特来清理门户。"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雪粒子像调皮的小精灵一样,欢快地扑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屋内,云蘅静静地坐在窗前,目光却落在了那被血污浸透的绷带上。
绷带原本应该是洁白的,此刻却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触目惊心。云蘅的心中一阵刺痛,仿佛那血污是从她自己的身体里渗出来的一般。
她凝视着绷带,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然而,当时她只听到了前半句,后半句却被一阵风吹散了。
如今,望着这被血污浸透的绷带,云蘅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终于想起了他说的后半句话:“原来天地不曾为鉴,梅香散尽时,连掌心血痕都会淡成春水上的薄冰。”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首首地刺穿了云蘅的心。她不禁想起了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都己化为泡影。
梅香散尽,意味着美好事物的消逝;而掌心血痕淡成春水上的薄冰,则暗示着他对她的感情也如同这薄冰一般,脆弱而不堪一击。
云蘅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眼眶,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却又无力改变。窗外的雪还在不停地下着,仿佛是在为她的悲伤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