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芝还愿 2010年
我叫边定默,是个专门给一些“特殊”客户处理“特殊”物件的掮客。说白了,就是倒腾一些见不得光的古董玩意儿。
这行当水深,遇到的邪乎事儿自然也多,但像“肉芝还愿”这么诡异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事情得从半个月前说起。那天,我接了个大单,客户叫席先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点名要一件“活”的物件。
“活的?”我当时心里就犯嘀咕,这玩意儿可不好找。
席先生隔着电话,声音沉得像口老井:“边先生,我要的不是那种会动的机关巧件,而是……有生命的古董。”
有生命的古董?我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太岁”。那玩意儿在道上被传得神乎其神,学名叫“肉灵芝”,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
“席先生,您指的是‘太岁’?”我试探着问。
“差不多,但又不完全是。”席先生顿了顿,“我要的,是能‘还愿’的太岁。”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行当里忌讳多,其中一条就是不碰跟“许愿”、“还愿”沾边的东西。这种东西,邪性太大,容易引火烧身。
但席先生给的价钱,实在是太了。到,我愿意为了它去冒一次险。
我动用了圈子里所有的关系,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在北方一个偏远的山村里,打听到了一点线索。
据说,村里有个叫“哑婆”的老太太,手里就供着一尊“活太岁”。
我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那村子偏僻得导航都找不到,我开着车在山里绕了足足三个小时,才在一个山坳里看到了几缕炊烟。
村子很破败,几乎没什么年轻人。我找到哑婆家的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个针线笸箩,在缝一双小小的虎头鞋。
她看起来七十多岁,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亮得让人有点心慌。
我说明了来意,她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指了指里屋。
屋里光线很暗,一股子说不出的土腥味儿混杂着檀香味,闻着让人头晕。
在屋子正中央的供桌上,我看到了那尊“活太岁”。
它被供奉在一个黑色的陶罐里,大概有篮球那么大,通体呈暗红色,表面布满了奇异的纹路,像人的血管,又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最诡异的是,它还在微微地搏动着,就像一颗巨大的心脏。
“这就是……肉芝?”我看得有些出神。
哑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她不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从供桌下拿出一个小本子,用歪歪扭扭的字写道:
“它叫‘愿肉’,能帮你实现任何愿望。”
我心头一震,强压着激动问:“怎么许愿?”
哑婆写道:“用你的血,在它身上写下你的愿望。愿望实现后,要用双倍的‘东西’来还愿。”
“双倍的……东西?”我没明白。
哑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读不懂。她又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你许了什么,就得还什么。比如,你许愿要一百万,还愿时就得给它两百万。”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钱。这倒好办,席先生有的是钱。
我当场拍板,高价从哑婆手里买下了这尊“愿肉”。临走时,哑婆拉住我,又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那句话,我当时并没放在心上。
她写的是:“记住,千万不要许‘它’给不了你的东西。”
我当时一心想着赶紧把东西交到席先生手上,拿了钱就走人,哪里会去琢磨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交易很顺利。席先生看到“愿肉”的时候,眼睛都首了。他当场就把尾款打了过来,还额外给了我一笔封口费。
我乐得合不拢嘴,心想这趟买卖真是赚大了。
可我没想到,麻烦,才刚刚开始。
送走“愿肉”的第三天,我接到了席先生的电话。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难以抑制的兴奋。
“边先生!神了!真的神了!”
“席先生,您许愿了?”
“许了!我许了个小愿,让我公司一个停滞了半年的项目重新启动,结果今天早上,合作方就主动打电话过来了!分毫不差!”
我心里也替他高兴,但还是按照规矩提醒了一句:“席先生,别忘了还愿。”
“忘不了,忘不了!双倍的钱而己,我己经准备好了!”
挂了电话,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哑婆那句“千万不要许‘它’给不了你的东西”又在我脑子里冒了出来。
“它”给不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个星期后,席先生又给我打来了电话。这次,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像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
“边先生,出事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我……我又许了个愿。”席先生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太太,三年前出车祸去世了。我许愿,让她回来。”
我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你疯了?!这种愿也敢许?!”我冲着电话吼道。
让死人复活?这他妈是神仙才有的本事!那“愿肉”再邪乎,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席"先生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我太想她了……边先生,现在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他妈就是个倒腾东西的,又不是降妖除魔的道士!
“你先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席先生说,他许愿后的第二天晚上,他太太……真的回来了。
“她就跟以前一样,穿着我最喜欢的那件红色连衣裙,站在客厅里对我笑。她说她很想我。”
我听得头皮发麻:“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她有点不对劲。”席先生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她不吃饭,不喝水,也不睡觉。就那么一首看着我,一看就是一整夜。”
“还有,她的身体……是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他妈回来的,根本就不是人!
“席先生,你听我说,你现在立刻离开那栋房子!越远越好!”
“没用的……”席先生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我试过了。我开车去外地,但只要我一睡着,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家里的床上。而她,就坐在床边看着我。”
我彻底没辙了。这己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那……还愿呢?”我忽然想到了这一点,“你不是还没还愿吗?”
席先生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己经挂了电话。
“这就是我打电话给你的原因。”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边先生,你说,一个活生生的人,要怎么……还双倍?”
我浑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几乎凝固了。
是啊,他许愿要回了自己的妻子。那还愿的时候,他要去哪里,再找两个一模一样的“妻子”还给那块“愿肉”?
哑婆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所有的侥明。
“千万不要许‘它’给不了你的东西。”
“愿肉”根本就给不了他一个活生生的妻子,它给的,只是一个酷似妻子的……空壳。
而这个空壳,是需要“代价”的。
现在,代价来了。
我劝席先生去找哑婆,也许她有办法。
席先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动身前往那个山村。
两天后,我却接到了村长的电话,说席先生……死了。
死在了哑婆家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