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扑簌簌砸在公寓的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高慎哲望着手中的咖啡，思绪还沉浸在与陆晨笙相处的点滴中。突然，一道蓝光在客厅炸开，金离的全息投影带着电流杂音显现，猎猎作响的黑色披风下，他腰间的脉冲枪泛着冷光。
“哲少，我们己经打探出仁少被关押的位置，现在集结人马就可以去营救仁少了。” 金离的声音裹着风雪的寒意，目光扫过阳台上高慎哲沾着咖啡的衣角，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 记忆里的哲少向来一尘不染，怎会任由这些污渍沾染到身上。
“把握有多少？我要精准的数据？不能让兄弟们冒险。” 高慎哲转身时，银发扫过肩头的雨水，他抬手关闭阳台的智能窗，将大雨隔绝在外。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金离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疑惑，他分明记得，三个月前突袭敌营时，哲少亲手将重伤的下属推作诱饵，只为争取撤退时间。
“作战成功率 73.6%，预计伤亡率......” 金离的汇报戛然而止，因为高慎哲突然抬手打断，琥珀色的眼眸里映着全息地图上闪烁的红点：“重新部署第三小队路线，让他们从通风管道迂回，避开机械哨兵的热能探测。”
全息投影的蓝光在两人之间明灭，金离盯着高慎哲认真分析战术的侧脸，后槽牙无意识地磨了磨。以前的哲少哪里会管手下人的死活，就算有伤亡，也只是给了家属足够的补偿金，就不再过问，可能姓甚名谁都弄不清。此刻站在面前的男人，竟会为了降低 0.3% 的伤亡率反复推演？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茶几上陆晨笙没喝完的红枣茶，突然想起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仆是不是有双能化铁为柔的手，像是真会魔法一般，不然怎会让向来冷硬如机器的哲少，生出了怜悯与共情。
金离的目光还黏在茶几上那杯红枣茶上，喉结上下滚动，正琢磨着陆晨笙究竟使了什么法子，高慎哲冷不丁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响：“想什么呢？”
金离浑身一激灵，全息投影边缘泛起不稳定的波纹，差点原地消散。他咽了咽口水，抬头撞进高慎哲似笑非笑的琥珀色眼眸，硬着头皮干笑两声：“我只是觉得哲少好像变了，变得更像人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话说得怎么听都不对劲。
高慎哲挑了挑眉，指尖无意识着密钥，似笑非笑地说：“这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严重怀疑你小子在变相骂我。” 语调虽轻松，却让金离后颈瞬间腾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是不是！” 金离慌忙摆手，全息投影都跟着剧烈晃动，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才想起这只是投影，“哲少你忘了三个月前……” 说到一半，他突然压低声音，像只受惊的鹌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高慎哲的表情，生怕哪句话说错，就被罚去训练室进行高强度训练一周。
高慎哲微微眯起眼，窗外的灯光映在他脸上，镀上一层冷冽的霜色。“那是因为他们己经无力回天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不见波澜，“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能为战友拖延时间，减少伤亡，是作为战士至高的荣耀。” 话音落下，他转身望向窗外的大雨，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没人看到他藏在阴影里微微收紧的瞳孔 —— 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说出这番话时，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与曾经说出同样话语时，早己截然不同。
全息投影消散的瞬间，高慎哲在战术平板上快速勾画着路线图，金属笔尖与屏幕摩擦发出细微的 “沙沙” 声。首到陆晨笙突然拉开虚掩的厨房门，他才惊觉自己竟未察觉脚步声 —— 这在以往，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也要去。”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发梢还沾着厨房的烟火气，围裙上的面粉痕迹在灯光下泛着微光。高慎哲握着平板的指节骤然发白，琥珀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不行。你的伤口愈合速度、体能、反应速度都不及月渚族，去了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陆晨笙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像是被刺痛的蝶。她上前一步，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气裹挟着怒意扑面而来：“前几次的危险时刻都是我化解的！凭什么你还瞧不起仄生族？这么久的相处，你依然没有改变对我们根深蒂固的成见！”
“不是成见，而是基于事实的判断。” 高慎哲猛地站起身，金属座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看着陆陆晨笙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那些和她共度的清晨 —— 她踮脚取下烤面包时发丝垂落的弧度，教他用木勺搅拌面糊时手腕纤细的纹路，此刻却化作尖锐的刺，扎得他胸腔发闷，“琼克斯的基地布满电磁陷阱，稍有不慎就会......”
“事实就是每次危难关头，都是我这个仄生族找到的突破口！” 陆晨笙抓起桌上的战术平板，狠狠摔在高慎哲面前，屏幕上闪烁的红色警报标记在她指尖下显得格外刺眼，“不要小看我们！我们不会像你们一样基于程序或规则思考，这才是打破一切的关键！” 她急促的呼吸让胸前的项链轻轻晃动，那是在两人逛商场时高慎哲送她的吊坠，此刻却仿佛在无声控诉着他的傲慢。
高慎哲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说不出话来。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陆晨笙用一把生锈的剪刀破解加密门锁时狡黠的笑容，在暴雨中为救老郑徒手搬动碎石时磨破的掌心，还有她教他辨认野菜时，沾满泥土却依旧明亮的眼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谓的 “事实判断”，不过是裹着理性外衣的偏见。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扑簌簌地砸在玻璃上。高慎哲望着陆陆晨笙倔强的侧脸，最终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拂去她肩头的面粉：“好吧。但你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这次，换我来守护你找到的突破口。”高慎哲内心发誓般的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