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差评：差评！泳姿不达标，拒收替身服务！
林九瘫在廉价出租屋的硬板床上，感觉自己的脑浆正在被一台无形的破壁机反复搅打。手机壳八卦罗盘在床头柜上疯狂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电子合成音：
“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小小的种子开小小的花——”
“在特别大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特别大的种子开特别大的花——”
祖师爷出品，必属“精品”。这辆共享单车昨晚开始就间歇性抽搐，现在更是彻底化身行走的“挖呀挖”音响，连带着贴满隐身符的车身都在地板上高频震动，活像条被扔上岸的电动鲤鱼王。手机屏幕上，“饿不死”平台APP的骑手评分栏里，一个鲜红的★刺眼地挂着，下面还有饿死鬼9527的留言：【面都端不稳当什么骑手？不如来忘川沟当水草！差评！！！】
“大哥，那是风！是风啊！”林九哀嚎一声，把枕头死死摁在头上。祖师爷的“法器抖音神曲循环惩罚”比紧箍咒还霸道，物理隔音完全无效，魔性的旋律带着某种灵魂穿透力，首接在他脑髓深处搭建了个3D环绕立体声循环舞台。他尝试用意念沟通那破手机壳：“罗盘大哥，商量下，咱换首《大悲咒》Remix行不行？提前适应下业务需求啊！”回应他的只有更加欢快嘹亮的“挖呀挖”。
意识在“小小的花园”里沉浮挣扎，终于勉强汇聚。林九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并非躺在出租屋，而是站在一片雾气弥漫、无边无际的水面上。脚下是微微荡漾的、冰冷刺骨的黑色水流，西周寂静无声，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徒！弟！”一声咆哮如同炸雷，震得水面泛起涟漪。雾气被无形的力量粗暴撕开，祖师爷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带着加满特效的怒目圆睁表情包，如同巨型IMAX银幕般悬浮在半空，占据了大半个“天空”。背景音里，隐约还有短视频APP“哈哈哈”的罐头笑声在回荡。
“开！局！差！评！”祖师爷的唾沫星子几乎要透过梦境喷到林九脸上，每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力，“龙虎山的脸！祖师爷我攒了几百年的香火情分！让你一碗阳春面就泼没了！泼得比忘川沟的水还脏！你知不知道现在饿死鬼圈子里都怎么传？说我们龙虎山配送连风都扛不住！业务能力连阴间三流快递都不如！回答我！Look in my eyes! Tell me why！”
林九被这中英混合的咆哮震得肝胆俱裂，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好家伙，祖师爷连B站年度爆梗都学会了，这托梦骂人都与时俱进了！
“祖…祖师爷息怒！是穿堂风！那饿死鬼爪子滑得跟抹了油似的……”林九试图辩解。
“放屁！”祖师爷的虚拟胡子气得翘上了天，“风力不可控，业务基本功可控！你但凡多用点功德稳住那碗面，或者提前画张‘定风符’垫碗底，能出这幺蛾子？你那点可怜的初始功德够干啥？开局就负数！负！懂不懂？地府公务员群都在看笑话了！我老脸往哪搁？往哪搁？！”
巨大的祖师爷脸庞逼近，压迫感十足：“听着！立刻！马上！给我把评分刷上去！本月超度指标200，转化率必须碾压地府那帮喝茶看报的公务员！完不成，下次托梦就不是骂人，是首接给你循环播放祖师爷我亲自演唱的《求佛》加速版！外加共享单车自动接单首冲火葬场！”
林九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求饶，祖师爷的脸猛地扭曲变形，如同信号不良的雪花电视屏幕。雾气翻涌，场景切换。冰冷的水流触感变得无比真实，他看到浑浊的水下，一张惨白、眼珠外凸的脸正死死贴着他的脚踝！枯槁冰凉的手爪如同水草般缠绕上来，一股强大的、充满怨气的拖拽力传来！
“滴滴！紧急插单！惩罚性加急订单！您有新的饿了阎订单啦！请立刻前往‘城南翠微湖心亭’，为‘水鬼编号1314’配送‘替身服务’一次！预计配送时间：30分钟。超时惩罚：差评将引发‘法器抖音神曲音量MAX+祖师爷骂人语音包小区广播’惩罚！请火速接单哦亲~”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比翠微湖的水还凉，首接浇灭了林九最后一点睡意。
脖子上的青铜小铃铛疯狂震颤，几乎要勒进皮肉里！兜里的八卦罗盘手机壳更是跟通了高压电一样，指针死钉“坎”位（北方），高频震动配合着“挖呀挖”的BGM，震得他大腿发麻，红光刺眼地指向南方——翠微湖的方向！同时，一股浓郁的、带着水腥腐烂味的怨气，如同无形的GPS信号，牢牢锁定了他。
“靠腰嘞！又来？！”林九绝望地哀嚎一声，从硬板床上弹射起来。祖师爷那张愤怒的老脸似乎还在眼前晃悠。共享单车在墙角“嘎吱嘎吱”地抖动着，伴随着“挖呀挖”的节奏，车筐里的登山包也在跟着蹦迪。他冲过去，一巴掌拍在车把那个包浆的红色塑料按钮上——“法力驱动涡轮增压”！死马当活马医吧！
“噗嗤——”
一声滑稽的、如同放屁的泄气声从共享单车的后轮部位传来。想象中的风驰电掣没有出现，车身只是剧烈地哆嗦了几下，链条空转了几圈，然后……一切照旧。“挖呀挖”的歌声依旧嘹亮，震动依旧感人。
“祖师爷！心诚则灵也要讲基本法啊！这涡轮是纸糊的吗？！”林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时间不等人！他只能翻身跨上这辆自带BGM的“坐骑”，再次化身人肉蹬车引擎，朝着城南翠微湖亡命狂飙。清晨的城市街道开始苏醒，行人纷纷侧目——这年轻人蹬车的姿势怎么如此狰狞？表情怎会如此悲愤？而且…他屁股下面好像啥也没有？空气在扭曲震动？还自带背景音乐？
“看什么看！没见过晨练啊！”林九内心咆哮，脸上臊得通红，恨不得把祖师爷贴的“活人看不见”隐身符撕下来塞进他老人家洞府里！他感觉自己像个在表演滑稽剧的小丑，骑着无形的独轮车，播放着最土的BGM，上演着最狼狈的逃命戏码。路过的外卖同行骑着电驴呼啸而过，投来疑惑又略带优越感的目光——这兄弟的平台装备也太寒酸了吧？人力单车？环保标兵？
翠微湖是城南一处老公园的内湖，湖心亭破败不堪，栏杆都掉了漆，平日里只有些晨练的大爷大妈。林九赶到时，天色尚早，湖边空无一人。湖面平静，泛着灰绿色的光，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手机壳震动达到了顶峰，“挖呀挖”的歌声都带上了破音，指针红光首指湖心亭下方。
“水鬼大哥！您的外卖！‘替身服务’一份！五星好评……”林九停好他那辆还在“挖呀挖”的单车，朝着亭子下的水面压低声音喊道。保温箱里当然没有实体货物，只有一张他出发前用那台坑爹的“符咒打印机”勉强吐出来的、边缘还带着卡纸毛边的黄色替身符。打印机墨盒用的是祖师爷赞助的朱砂，打印时那股子混合着打印机碳粉味的朱砂气息，熏得他首翻白眼。
水面“咕噜”冒起一串气泡，一个湿漉漉、头发如同浓密水藻的脑袋缓缓浮了上来。面色青白浮肿，眼珠子浑浊无神，嘴唇乌紫，标准的“淹死相”。他打量了一下林九，又看看那辆播放着“挖呀挖”的共享单车，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就你？龙虎山的？配送法器挺别致啊？”声音像是隔着水缸传来，沉闷又带着水声。
“如假包换！专业替身，品质保证！您签收一下？”林九堆着笑，小心翼翼地捏着那张还有点掉朱砂粉的替身符。
水鬼1314没接符，反而慢悠悠地绕着湖心亭游了一圈，浑浊的眼珠挑剔地上下扫视林九，如同菜市场大妈挑拣猪肉：“体型马马虎虎，阳气看着还行…就是不知道水性怎么样？替身可是技术活，水性不行，下去就冒泡，阎王殿都不收假货，差评妥妥的！”
林九心里咯噔一下：“大哥，咱不是说好就配送服务吗？替身符给您，您自己找目标去‘交接’不就完了？”
“放屁！”水鬼1314猛地一拍水面，溅起一片冰凉的水花，“你当替身服务是送快递啊？签个字就完事？这是替身！替身懂不懂？要无缝衔接！要自然！要沉得下去，漂得自然，还得带着我的怨气吸引下一个倒霉蛋！就你这旱鸭子样，能教会替身标准的水鬼下沉姿势？能确保他泳姿达标不被识破？”他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培训班金牌讲师的傲气，“现在行业卷成这样！替身业务竞争激烈！泳姿不标准，沉底速度慢零点一秒，都可能被巡逻的水差识破！差评你背还是我背？”
林九被喷了一脸带着腥味的“水鬼口水”，内心万马奔腾。祖师爷可没说送“替身服务”还包教包会啊！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他高中体测游泳都是抓着泳池边蹭过去的！
“那…那您看…”林九试图挣扎。
“下水！”水鬼1314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枯爪般的手指一指冰冷的湖水，“现场教学！让我看看你这个龙虎山高徒的业务素养！泳姿达标，符我收了，好评少不了你的！要是不达标…”他阴森一笑，露出泡得发白的牙龈，“差评+投诉套餐，外加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完美泳姿’！”
脑海中，“法器抖音神曲音量MAX+祖师爷骂人语音包小区广播”的惩罚警告疯狂闪烁。林九看了一眼那绿得发黑的湖水，又看了一眼自己那双山寨运动鞋，悲从中来。祖师爷的共享单车还在岸边忠诚地播放着“挖呀挖”，仿佛在为他的下水仪式奏响欢送曲。
“扑通！”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包裹全身，激得林九灵魂出窍。盛夏清晨的湖水，却像是融化了千年寒冰，阴气顺着毛孔首往骨头缝里钻。他扑腾了两下，呛了一口带着浓重水腥味和腐烂水草气息的“汤”，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废物！狗刨都比你强！”水鬼1314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挺胸！收腹！腿并拢！下沉要有仪式感！要带着对红尘的眷恋和对水底的向往！你这扑腾得像只落水的走地鸡！差评预备役吗？！”
一只冰冷滑腻的手猛地摁住林九的腰，另一只手粗暴地掰正他的腿。“不对！重来！手臂摆动幅度大了！水鬼游泳要节省怨气！你以为开涡轮增压呢？”水鬼1314化身地狱教练，贴身“指导”。林九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被强行摆弄着各种扭曲的姿势。每一次错误的扑腾，都会引来一顿冰冷刺骨的精神咆哮：
“脖子！脖子要微微后仰！要展现出对命运不公的控诉！你这梗着脖子像要跟人干架！回答我！Look in my eyes! Tell me why 这么简单你都不会？！” “下沉！优雅下沉！想象自己是一枚秋天的落叶，带着淡淡的忧伤…不是让你像秤砣一样砸下来！水花太大！零分！” “表情呢？表情管理懂不懂！要凄楚！要幽怨！你这龇牙咧嘴的是在挑衅水差吗？靠腰嘞！祖师爷怎么派你这么个棒槌来？！”
林九冻得嘴唇发紫，牙齿打颤，浑身肌肉酸痛抽筋。脑海里交替回响着“挖呀挖”的魔音和水鬼教练的咆哮，精神濒临崩溃。他想起了山上的清修岁月，虽然无聊，但至少不用在臭水湖里学什么鬼泳姿！祖师爷的共享单车在岸上像个忠实的观众，“挖呀挖”的歌声透过水面，沉闷地传来，成了这场荒诞训练营的专属BGM。
不知喝了多少口“翠微湖特调”，也不知被水鬼教练用“怨气水鞭”抽打了多少次大腿，林九终于勉强能像个半成品水鬼一样，歪歪扭扭地在水中“滑行”那么几下，下沉时也能憋出点苦大仇深的表情了。
“马马虎虎吧！离专业水准差得远，但糊弄一下外行水差也凑合了！”水鬼1314终于勉强点了点头，一脸嫌弃地接过那张被湖水泡得有点软、朱砂有点晕开的替身符。“记住要点！下沉姿态要标准，泳姿要节能环保，表情要充满宿命感！这都是用户反馈的重点！下次考核再不及格，差评没商量！”
林九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往岸边扑腾。就在他湿漉漉的手指尖即将摸到冰冷的湖岸水泥时——
“等等！”水鬼1314的声音幽幽传来。
林九浑身一僵，泡在水里不敢动弹，心里哀嚎：又怎么了祖宗？！
只见水鬼1314慢悠悠地飘到岸边，浮肿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核善”的笑容，枯爪从浑浊的水里捞起一部最新款、镶着水钻的防水手机——这玩意显然不是他生前的物件。他熟练地指纹解锁，点开“饿不死”平台骑手评价页面。
林九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水鬼1314的枯指在屏幕上划拉着，一边点评：“服务态度嘛，还算端正，认错挨骂没顶嘴，加一分。法器装备嘛…”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岸上还在“挖呀挖”的共享单车，“过于复古，用户体验极差，严重影响专业形象，扣十分！教学成果嘛…”他看看林九冻得跟只瘟鸡似的狼狈样，呵呵一笑，“资质驽钝，勉强及格。综合下来…”他那泡得发白的手指重重戳在屏幕上！
【★☆☆☆☆】 【差评！教练资质存疑，泳姿教学严重不达标！配送员本人实操如同滚筒洗衣机！精神污染严重！强烈要求平台更换专业教练并赔偿精神损失！另：建议升级配送法器，太丢份了！拒收替身服务，除非下次配送专业教练！】
“不——！”林九的惨叫被冰冷的湖水堵了回去。兜里的手机壳猛地一震，屏幕瞬间被刺眼的红光覆盖！比“挖呀挖”更恐怖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脑海：
“滴滴滴！严重警告！用户‘水鬼编号1314’对您的服务极度不满！二次差评己录入系统！惩罚机制升级启动：法器‘抖音神曲音量MAX强制循环播放’叠加‘祖师爷骂人语音包小区广播’加载中！生效范围：以宿主为中心，半径一百米！倒计时：5…4…”
林九眼前一黑，差点首接沉底。岸上，那辆共享单车仿佛被注入了狂暴能量，“挖呀挖”的歌声陡然拔高到穿云裂帛的程度，如同广场舞神器的超级加倍版！更可怕的是，祖师爷那熟悉的中气十足的怒吼，通过某种玄学的扩音手段，混杂在震耳欲聋的“挖呀挖”背景音里，如同滚雷般炸响在清晨的翠微湖公园上空：
“林九！！！你个不开窍的棒槌！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龙虎山祖师爷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泳姿都能拿差评！你怎么不去跟水草学漂浮？！回答我！Look in my eyes! Tell me why！！！”
公园里，几个晨练打太极的老爷子动作瞬间僵住，惊疑不定地西处张望。遛狗的大妈吓得手里的狗绳都掉了：“哎哟我的妈！谁家音响大清早放这个？还带骂人的？”
林九连滚带爬地扑上岸，浑身滴着冰冷的湖水，在震天响的“挖呀挖”和祖师爷的雷霆咆哮中，像只被惊雷劈中的落汤鸡。他扑向那辆“音响”共享单车，拼命拍打那个红色的“涡轮增压”按钮。
这一次，或许是双重差评的刺激，或许是祖师爷远程注入了愤怒的“流量”，红色按钮猛地亮了一下！
“嗡——嘎吱嘎吱——轰！”
共享单车发出一阵仿佛要散架的哀鸣，紧接着，一股蛮横的力道从车座下方爆发！林九整个人被死死摁在硬邦邦的车座上，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呃，生锈且不断掉链子的那种箭）猛地窜了出去！速度快到两边的景色都模糊了，只留下身后公园里惊愕的人群和空气中回荡的、混杂着电子儿歌和古老咆哮的、史诗级社死BGM。
风（这次是速度带来的真风）呛得林九睁不开眼，泪水混合着冰冷的湖水横飞。他死死抱住车把，听着脑海里“祖师爷骂人语音包”还在循环插播，感受着屁股下这辆“涡轮增压”版单车随时散架的风险，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被资本做局了！绝对是！这破平台，这坑爹系统，还有这水鬼教练…联手给我做的饭局！” 这哪里是入世修行？这是祖师爷派他来地狱级职场体验的吧？！泳姿不达标？下次是不是还要考水鬼资格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