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一喊,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如梦初醒,互相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就要上前拉扯何真灼。
“滚开!”
何真灼猛地抬起头,那双如同淬了寒冰的眼睛扫向蠢蠢欲动的众人。
她的头发在刚才的动作中也散落了一些,几缕乌黑的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非但不显狼狈,反而更添了几分森然的煞气!
“我看谁敢动?!”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谁敢碰我一下,我就先掐死她!” 她空着的左手猛地抬起,五指成爪,闪电般扣住了何清柔纤细脆弱的脖颈!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皮肤,何清柔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僵住,连哭嚎都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恐惧到极致的抽噎。
“大……大小姐……使不得啊!”
一个婆子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发颤。
“您快放开三小姐!这……这要是出了人命……”
“人命?”
何真灼嗤笑一声,手指微微收紧,满意地看着何清柔因为窒息而翻起的白眼。
“她和她那个娘,带着你们这群狗奴才,这些年明里暗里磋磨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死?”
“污蔑我偷窃,辱骂我亡母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一一扫过那几个僵在原地,进退维谷的婆子丫鬟:
“你们不是挺能叫唤的吗?不是骂得挺欢吗?现在怎么哑巴了?”
“来啊,上来试试。看是你们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
她的眼神凶狠,语气森然,配上她此刻骑在何清柔身上,掐着对方脖子的姿势,以及地上那只寒酸的银镯子,形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没有人敢动。
何真灼看着她们噤若寒蝉的样子,心中那股郁气总算稍稍纾解。她低头,凑近何清柔那张肿成猪头、涕泪糊了满脸的脸,声音如同恶魔低语:
“何清柔,你给我听好了。”
“从今天起,以前那个任你们搓圆捏扁的何真灼,死了!”
“再敢惹我,再敢提我娘一个字……”
她的手指再次收紧,满意地感受着手下身体的剧烈颤抖:
“我就让你和你娘,还有你们这群狗腿子,一起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穷酸’和‘下贱’!”
“滚回去告诉你那个娘,这账,我何真灼一笔一笔,慢慢跟你们算!”
说完,她猛地松开掐着何清柔脖子的手,顺势狠狠将她往地上一摔
“咳咳咳……”
何清柔像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看向何真灼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见了活阎王。
何真灼站起身,嫌恶地拍了拍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随后,走到那只掉在地上的银镯子旁,抬脚,狠狠踩了下去。
“咔嚓——”
那本就劣质的镯子瞬间扭曲变形,断成了两截。
何真灼弯腰,用两根手指,无比嫌弃地拈起那两截断镯,像丢垃圾一样。
“哐当”一声,丢到门外。
“带着你的‘宝贝’,滚出我的地盘。”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再敢踏进这里一步,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滚!”
最后一声“滚”,如同惊雷炸响!
那几个婆子丫鬟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扑上来,七手八脚地扶起脸肿如猪头的何清柔。
连院子的断镯都顾不上了,如同身后有恶鬼追赶,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这间院子。
世界,终于清静了。
何真灼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股强行支撑的狠劲褪去,身体的虚弱和眩晕感再次袭来。
她扶着桌子站稳,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何清柔压抑的哭声和下人们慌乱的脚步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尘埃和霉味,却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何清柔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找她那个惯会装腔作势的娘王氏哭诉才怪。
而王氏,又岂会放过这个在老爷面前上眼药,彻底坐实她“凶悍忤逆”罪名的好机会?
可能以前的何真灼会任人拿捏。
但——
现在的何真灼可不会。
“想玩阴的?那就看看谁更会演!”她扯了扯嘴角,没有丝毫犹豫。
何真灼果断的将自己的衣袖,裙摆撕破,又再地上滚了几圈,再将自己的头发抓乱,把后脑勺处的血弄到脖子和脸上。
然后,做出一副备受欺凌的小女儿家模样,一路哭着去找她的渣爹。
“呜呜呜……爹爹!爹爹救命啊!呜呜呜……”
她跑得跌跌撞撞,刻意踉跄,一手捂着脸颊的血痕,一手揪着破烂的衣襟,哭声凄切,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这副惨状,与她刚才在屋里扇人巴掌,掐人脖子的凶神恶煞判若两人。
“大小姐?您这是……”
路上遇到的几个洒扫婆子和端着东西的小丫鬟,都被她这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惊得目瞪口呆。
“三妹妹……三妹妹她……呜呜呜……”
何真灼仿佛惊吓过度,语无伦次,只一个劲儿地哭着喊爹爹,脚下却不停,目标明确地向前院冲去。
“天爷!大小姐怎么弄成这样?脸上还有血!”
“听说是三小姐带人去闹了?”
“快看快看,大小姐哭得好惨……”
“赶紧跟去看看!怕是要出大事了!”
下人们议论纷纷,惊疑不定。
大小姐虽然不受宠,平日里被苛待,但被欺负到如此境地,浑身是血地哭喊着找老爷,这还是头一遭!
好奇心驱使下,三三两两的仆役不由自主地跟在了何真灼身后,队伍渐渐壮大,形成了一股无声的洪流,簇拥着那个“凄惨”的身影,涌向了何文远的书房。
书房内。
何文远正捏着眉心,对着一份公文愁眉不展。
六品主事的位置不上不下,俸禄微薄,人情往来,官场打点却一样不能少,处处捉襟见肘。
每每想到这些,他就更怀念亡妻林晚意带来的泼天富贵,也更恼恨王氏和那几个庶女的不省心。
“爹爹!爹爹救命啊!呜呜呜……”
凄厉的哭喊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猛地撞开了书房虚掩的门。
何文远被吓了一跳,不悦地抬头:“何事喧哗?!成何体……” 话未说完,他就看清了冲进来的人影。
何真灼!
只见她发髻散乱,几缕头发被汗水和血污黏在苍白的脸上和脖颈,原本还算干净的脸上蹭着灰土和刺目的血痕。
身上的衣裙更是破破烂烂,沾满了尘土和污迹,袖口被撕开,裙摆也豁着口子,整个人如同刚从泥地里滚过,又像是被人狠狠殴打了一顿。
那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充满了惊恐和无助,身体还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