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大自鸣钟的铜指针停在西点十七分，程墨白用镊子夹起卡在齿轮间的蜻蜓标本。虫翅上的磷粉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虹彩，他忽然转头对林清和说："这钟楼停摆的时间，比巡捕房接到报案早了两小时三十七分。"
解剖室的无影灯下，林清和将虫翅置于电子显微镜。放大三千倍的画面里，磷粉晶体排列成斐波那契螺旋："这些是人工培育的磷化镓晶体，导电性比普通磷粉强三百倍。"
程墨白掏出怀表对照钟楼齿轮参数，忽然发现分针轴心的玛瑙轴承被人替换成黄铜材质。他用游标卡尺测量磨损痕迹："凶手用劣质轴承加速齿轮损耗，误差累积到特定时间就会停摆。"
暴雨冲刷着霞飞路古董店的橱窗，程墨白注意到座钟展柜里有只同款玛瑙轴承。掌柜擦着汗解释："上周有位戴玳瑁眼镜的先生，用三十块大洋买走了光绪年的八音盒。"
"那八音盒的发条盒尺寸，"林清和突然插话，"正好能装下大自鸣钟的主齿轮。"
程墨白掀开柜台后的天鹅绒幕布，成排的黄铜齿轮浸泡在蓖麻油里。他拾起一枚边缘带缺口的齿轮，缺口形状与停摆钟楼的制动栓完全吻合。
【"时间是最公正的法官，"程墨白转动齿轮，"但若连计时器都成了帮凶，正义的天平就要生锈了。"】
圣约翰大学机械实验室里，程墨白将八音盒残骸接入示波器。当《茉莉花》旋律响起时，声波图谱突然出现规律脉冲："这是加密的摩尔斯电码，翻译过来是'西点十七分，清算开始'。"
林清和用激光切割机剖开发条盒，内部螺旋纹路藏着半张烧焦的契约。程墨白将残片拼上紫外线灯箱，显出的"九出十三归"高利贷条款上，按着枚带螺纹的血指印。
暴雨夜突袭地下钱庄时，程墨白在账房暗格里找到本鎏金账册。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蜻蜓翅膀，磷粉在紫光灯下显出血字："当齿轮咬碎时光，蛹中的罪恶终将羽化。"
"程探长！"巡警撞开房门，"库房发现二十八座老式摆钟，指针全停在西点十七分！"
程墨白用听诊器接触钟摆，突然听到极细微的滴答声。撬开钟盘后盖，微型起爆装置正在倒计时，显示屏上的化学公式让林清和瞳孔骤缩："硝化甘油与磷化镓混合，遇潮气会自燃！"
【"你们把时间切成高利贷的碎肉，"程墨白扯断引线，"却不知每声滴答都是送丧的鼓点！"】
解剖室的质谱仪突然警报大作，林清和举起试管："钟摆里提取的润滑油含肉豆蔻酸，这种成分常见于——"
"南洋胡姬花精油。"程墨白嗅了嗅试管，"霞飞路只有云裳裁缝铺用它保养缝纫机。"
暴雨中，程墨白踹开裁缝铺的檀木柜。成捆的丝绸里裹着黄铜发条，齿轮边缘的抛光痕迹与钟楼残片一致。林清和用内窥镜探查老式缝纫机，突然在梭芯舱发现卷微型胶卷。
显影后的照片令人窒息：二十八个少女手腕系着丝线，另一端连着巨大的齿轮纺车。程墨白数着纺车辐条上的刻痕，突然与账册里的高利贷笔数重合。
"她们是被抵押的'活人票据'！"林清和将丝线置于光谱仪，"这些是镀银蚕丝，导电性足以触发远程机关！"
暴雨冲刷着废弃纺织厂的玻璃顶棚，程墨白在蒸汽锅炉房找到青铜纺车。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天窗时，二十八道光束在齿轮间折射成血色钟面。林清和突然拉住他："别碰！纺锤上涂着接触式神经毒素！"
【"把少女韶华纺成带血的丝线，"程墨白凝视旋转的纺车，"连神话里的命运女神都要蒙上眼睛！"】
锅炉房深处传来八音盒的旋律，程墨白循声掀开铸铁盖板。浸泡在冷却液里的黄铜头颅突然睁眼，机械声带振动着发出控诉："她们用二十年青春还债，现在该用债主的血润滑齿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