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喧嚣渐渐沉寂，夜幕下银色的月光如细水般爬上库房的横梁。
"南州的蛮子只会糟蹋材料，学个画符居然浪费了半个月的用量，灵力低微屁都画不好。"路过的鲛人学徒啐了口唾沫。另外一个鲛人学徒拍了下他肩膀：“行啦，你没看牧先生吗，气得鞭子差点折两段了。”
林清歌装作没听见，从怀中轻轻摸出一块玄铁边角料，刻刀沿着《南州机关术》描摹的纹路推进。灵力像条细弱的溪流，刚触到符纹节点就断成水珠——这是第七次尝试了。
她咬紧牙关，将最后一道避水符纹刻入筒身。灵力细若游丝，在符纹沟壑间艰难爬行。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她下意识转头望去，刻刀在玄铁表面划出尖锐的斜痕。“谁在那里？”林清歌低声喝问，但无人应答。
"成了！"林清歌转头抹去额角汗珠，浑然不知裂痕处的符纹正扭曲成诡异的花纹。
“砰……”
爆炸的气浪汹涌扑来，千钧一发之际，清谢的剑气己如寒潮般席卷而出，冷冽的霜华在空中凝结成无数冰晶，将符筒残片死死冻住。
与此同时，林啸天的身影如一道闪电般掠至，横身挡在林清歌面前。他利爪挥动间，将飞溅的碎铁扫开，发出刺耳的鸣响，火花西溅。
牧影手臂一振，缠绕其上的血誓链瞬间如灵蛇般陡然甩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暗红色的弧光，上面的符文骤然亮起，他体内灵力如潮水般涌动，顺着血链蔓延开来，化作无数细密的灵力丝线在半空中交织。
刹那间，那些灵力丝线彼此勾连，如同精密的齿轮咬合般迅速组合成一个防护罩，将众人笼罩其中。
林清歌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这次又惹祸了。” 惊魂未定的她急忙转头，只见焦黑的符筒残片悬浮在剔透的冰晶中，上面刻画的纹路隐约泛着幽蓝微光。
“这符筒……”林清歌低声喃喃，手指打结。
清谢缓步上前，目光扫过冰晶中的符筒残片，淡然道：“没想到还能另辟蹊径。符纹之道，从来不是靠蛮力就能掌握的。”他的剑尖轻点冰幕，霜纹顺着裂痕缓缓蔓延，竟勾勒出符纹灵力天然流动的轨迹，“寻常修士画符，仗着自己灵力充裕，如莽夫拿着粗管输水——”他剑鞘在空中虚划，冰晶凝成一根笔首光柱，"管裂则水泄，力竭则符崩。"
话音未落，清谢的剑气骤然一搅，那光柱瞬间炸裂，冰晶化为成漫天碎片，却又在空中重组为一张复杂的网状结构。
清谢的声音冷冽如霜：“而你，歪打正着造出了分支水渠。就算一渠断，余渠仍可活。”
林清歌瞳孔骤缩。本该致命的裂痕，在冰晶折射下，竟化作精密节点，串联起的纹路如星斗连缀成网。
“林清歌，你灵力低微，倒逼得你看见了符纹真正的骨架。”清谢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林清歌看清谢的笑意，也是吃了一惊，这仿佛冰雪做的人居然会笑？
这时，牧影的声音从旁传来，带着几分轻笑：“古灵门三百年都没人参透的分布式符纹，竟被一个灵力废柴误打误撞发现了。” 话落，他手腕一翻，一枚药瓶 “嗖” 地飞了过来，速度极快，首首朝着林清歌而去，“接住，别让手上的伤口感染了。”
林清歌赶忙伸手，稳稳接过药瓶。她翻手一看，瓶底刻着 “古灵门” 字样与齿轮徽记，在清冷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乖巧一笑，脆生生道：“多谢牧影师兄。”
牧影双臂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扬起，哼了一声道：“少套近乎。”
其实，牧影心里另有一番滋味：玄铁门和古灵门同源，如今古灵门凋零，我身为古灵门最后传人。哎，还是不忍看着你受伤。不过，这误打误撞的本事，说不定能在往后派上大用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日后行事，可别再这么莽撞。”
爆炸的余波尚未散尽。
"我的天！"阿灰揉着惺忪的睡眼，从角落的小窝里探出头，金瞳在烟尘中眯成两道细缝，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又炸了？这些南州来的家伙是把符艺坊当爆竹铺子了吗？"
话音未落，老熊厨子系着围裙大步走了出来，满脸怒气。“你们这群兔崽子！大半夜的闹什么幺蛾子！”他一边吼着，一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刚炖的灵麦饼都要焦了！要是浪费了我的食材，明早你们就等着吃铁砂吧！”
听到动静的鲛人良子，披着外衣匆匆从二楼跑下来，顶着一头乱发，看到冰晶封住的符筒残片时，他瞪大了眼睛，刚要叫道：“这不是普通的避水符纹……” 就被牧影冷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清谢的雪色衣袂扫过满地残铁，他缓缓转过身，下意识地将残缺的左手小指微微蜷起，悄悄藏进宽大的袍袖之中。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记得以前，师尊清祭那时，符纹也是如刚才这样诡异地自我增殖……
清谢垂眸沉思，口中喃喃自语道：“云裳……”手中霜华忽然剑意流动，散发出森然寒气。
老熊厨子看了看摇摇欲坠的屋顶，忍不住吐槽："再这么下去，这破房子怕是要塌了。要我说，连个符纹都画不明白，还在这儿瞎折腾什么！"
阿灰连忙打圆场："熊叔您消消气，我这就去收拾。不过这地面都快被炸出坑来了，明天还得重新铺砖。"他说着，尾巴一甩，把扫帚舞得虎虎生风。
牧影甩动血誓链将碎冰扫开，链尾扫过地面时激起一串火星。"都愣着干嘛？"他故意把鞭子抽得噼啪作响，"符纹残片归档，地面重铺！"
林清歌耳尖发烫，正要俯身拾扫帚，清谢的剑鞘己拦住她去路："你，来书房。"
林清歌心中一紧，暗道不妙：刚在千机阁惹出麻烦，如今在这又出了差错。虽然听说他曾经弑师，可我觉得他不像是能做出那样事的人啊。难道，清谢宗主真要怪罪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