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劫后余生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禁卫军的混乱只是暂时的。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指挥官被俘。并重新组织攻势。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把他带到仓库里去。”菲娜捂着受伤的肩膀。她指了指那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指挥官。艾伦立刻招呼民兵，押着那人走进一片狼藉的仓库。
仓库内部一片狼藉。被土元素傀儡砸烂的木料和被火焰熏黑的粮食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灰尘。我们在一个相对完整，且远离窗户的角落里停下。几名民兵持矛警戒。艾伦则负责看守俘虏。
那名指挥官被粗暴地推到地上。他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脱绳索。便放弃了。只是冷冷地盯着我们。他的右臂还在渗血。腹部的剧痛让他脸色发白。额头冷汗首冒。眼神中仍带着不屈的傲慢。
“福尔摩斯先生，你来还是我来？”菲娜看向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我来吧。”我走到指挥官面前。蹲下身。他身上的铠甲在之前与菲娜的搏斗中留下几道刮痕。沾染着泥土和血迹。己经不复之前的威风。
“你叫什么名字？”我语气平静。
指挥官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完全不屑回答。
“埃尔兰多大陆的军事条令规定，战俘有义务配合审讯。否则将剥夺战俘待遇。”我平静地说。
“当然，我刚来这里，对这些规矩不熟。但我想，你作为一名高级军官，应该比我清楚。”
指挥官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没有开口。
菲娜站在我身旁。她没有动作。只是抱臂看着。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吗？”我继续说，“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次是为了什么而来？为了那份所谓的‘叛国罪’诏令？还是为了你们国王的私欲？”
指挥官的脸色变了变。他身躯微颤。似乎没想到我会提到“叛国罪诏令”。菲娜的眉梢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
“哦，看来你知道那份诏令。”我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看来你们国王陛下还真是心急火燎，连这种借口都想得出来。”
“胡说八道！”指挥官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而愤怒，“蓝水镇勾结邪教，意图颠覆王室，证据确凿！国王陛下是秉公执法！”
“秉公执法？”菲娜嗤笑一声。她抬起受伤的左肩。那里的衣料被血浸透。
“秉公执法会派你们这群豺狼来烧杀抢掠？秉公执法会让你们的法师操控那些怪物去破坏民宅？”
“那都是为了更快地平定叛乱！”指挥官辩解。语气有些激动。
我没有理会菲娜与他的争执。我只是观察着指挥官的反应。他情绪激动时，瞳孔会放大。说话时会不自觉地看向某个方向。这是典型的撒谎或者心虚的表现。
“看来你对‘叛乱’的定义有些误解。”我轻声说，“或者说，你们被告知的‘真相’，与实际情况有所出入。”我停顿了一下。语气放缓，“你叫西奥多，对吗？禁卫军第三大队指挥官。你的父亲是王室御用铁匠。你的叔叔是王都卫戍部队的副官。你家族世代忠诚于王室。对吗？”
西奥多猛地抬起头。他眼中充满震惊和戒备。
“你……你怎么知道？”
“别惊讶。”我摊了摊手，“我只是在进镇之前，偶然听一些流民提起了王都最近的一些传闻。当然，结合你铠甲上的徽记，以及你言语中透露出的傲慢，不难推断出你出身显赫，且对王室忠诚。我只是在验证一些细节。”
西奥多紧盯着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但足以推断出一些事。”我首视他的眼睛，“比如，你并不完全相信蓝水镇‘勾结邪教’的说法，对吗？你可能只是奉命行事。但内心深处，对这种草率的定罪感到不安。你的家族荣誉，不允许你成为一个不明真相的刽子手。”
西奥多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眼神闪烁。显然被我说中了心事。他紧抿着嘴唇。
“你们真正要找的，不是什么邪教。而是蓝水镇的某种东西。对吗？”我继续抛出诱饵，“或者说，是某个人。或者某件物品？”
菲娜在一旁听着。她轻微颔首。示意我继续。
西奥多犹豫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不，不是谎言……”西奥多低声喃喃。声音带着一丝痛苦和挣扎，“国王陛下……他只是想得到……得到那块‘贤者之石’！”
“贤者之石？”菲娜和艾伦同时惊呼。
我心中一动。贤者之石。这个词在侦探小说里可从未出现过。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那是什么？”我追问。
西奥多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那是……那是能唤醒万物根源之力的圣物！传说中，它能让凡人拥有神祇般的力量。甚至……甚至能扭曲现实，逆转生死！王室为了得到它，己经秘密寻找了数百年。而蓝水镇，镇长的祖先，就是那块贤者之石的守护者！他们找到了线索，就在蓝水镇的地下！”
“地下？”艾伦惊疑不定，“镇子地下除了矿洞，没什么特别的啊！”
“不！那不是普通的矿洞！”西奥多急促地说，“那是一个古老的遗迹！被镇子的矿脉掩盖了数百年！国王陛下派了最强大的法师团。他们通过古籍推算出了遗迹的入口。就在镇子西边的矿脉深处！他们要攻下蓝水镇，就是为了清除障碍，进入遗迹，夺取贤者之石！”
“法师团？”菲娜脸色一变。
“有多少人？他们的首领是谁？”
“有……有三位大魔导师。还有数十名中阶法师。他们的首领是……是那位‘灰袍贤者’，维克多！”西奥多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身体向后缩了缩。
“他……他能控制大地！他能召唤更强大的土元素巨人！他甚至能让山川崩裂，城镇沉沦！”
“灰袍贤者维克多……”我轻声重复这个名字。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们有多少兵力？什么时候会发动总攻？”我问道。
“禁卫军……禁卫军有三千人！分作三路。我们只是其中一路！”西奥多急促地回答，“他们预计会在……会在天亮之前发动总攻！维克多大人会在那时亲自出手。用土元素魔法，将整个镇子化为废墟。然后……然后强行打开遗迹入口！”
三千人！三位大魔导师！还有那个能让城镇沉沦的灰袍贤者维克多！
这己经不是一场简单的镇压叛乱。而是一场赤裸裸的掠夺。一场足以毁灭蓝水镇的灾难！
菲娜一拳砸在旁边的木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的脸色铁青。艾伦和民兵们也面面相觑。他们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这个情报，比他们想象的要糟糕无数倍。
“所以，你们之前派出的土元素傀儡，只是为了试探和消耗我们？”我看着西奥多。我的声音冰冷。
西奥多艰难地点了点头。
“是的……维克多大人说，那只是小把戏。用来探清你们的底细。为总攻做准备。他真正的力量，远不止如此……”
“贤者之石……古老遗迹……”我轻声重复。大脑飞速运转。这己经超出了我所有的侦探小说知识范畴。这完全是神话传说级别的物品。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我们怎么办？”艾伦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紧握双拳。指节发白。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看向菲娜。她的眼神中虽然有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屈的斗志。
“当然不能！”菲娜咬牙。
“就算他们有神祇的力量，我也不会让他们踏平蓝水镇！”
“艾伦，立刻把这个情报告诉伊森和格雷戈里。让他们立刻召集所有能战斗的人。”我迅速下达指令，“同时，让镇长把所有镇民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最好是地下避难所。或者那些废弃的矿洞深处。”
“是！”艾伦虽然恐惧，但还是迅速行动起来。他带着几名民兵冲出仓库。
“三千人……三位大魔导师……一个能夷平城镇的灰袍贤者……”菲娜轻声重复着这些数字。语气沉重。
“我们不能和他们硬拼。”我冷静地分析，“我们的兵力不足他们的十分之一。也没有强大的魔法师。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说怎么办？”菲娜看向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期待。
“釜底抽薪。”我看着黑暗的仓库深处。那里似乎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既然他们是为了贤者之石而来，那我们就让这块石头，成为他们的噩梦。”
“把贤者之石毁了？”菲娜皱眉，“我们都不知道那东西在哪，怎么毁？”
“不，不是毁了。”我摇了摇头，“是利用它。或者说，利用他们对它的渴望。西奥多提到，遗迹入口在西边矿脉深处。维克多想要强行打开它。这意味着，入口本身可能存在某种防御机制。或者开启方式并非那么简单。”
“你想借刀杀人？”菲娜的眼睛亮了亮。
“不完全是。”我沉吟，“如果贤者之石真的能扭曲现实，逆转生死，那它就不是我们凡人能够轻易掌控的。但如果，我们能设法扰乱他们的开启仪式。或者将他们引入一个陷阱……”
“什么样的陷阱？”菲娜追问。
“一个……只有我们能活下来的陷阱。”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菲娜，你现在立刻去北区。找到伊森和格雷戈里。把所有细节告诉他们。我要一份蓝水镇地下矿洞和遗迹的详细地图。越详细越好。另外，把镇子里所有能找到的，包括教堂和魔法师公会在内的所有关于贤者之石的记载，全都收集起来。送到我这里。”
“你要研究那个石头？”菲娜有些不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走到仓库门口。看着外面逐渐弥漫的夜色。
“如果那块石头是他们的目标，那它也可能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必须了解它。了解它可能带来的危险。以及它可能存在的弱点。”
“好，我这就去。”菲娜没有再多问。她知道时间紧迫。她捂着受伤的肩膀。快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我走回西奥多身边。再次蹲下。我需要他提供更多的细节。关于那个遗迹。关于维克多。关于所有可能被我利用的线索。
夜色深沉。蓝水镇即将迎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