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萧砚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怒吼!他猛地松开姜明昭,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姜承业面前!一只染血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掐住了姜承业的咽喉!指节因极致的愤怒和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仿佛要将眼前这个道出禁忌真相的人彻底焚毁!
机会!
姜明昭强忍心痛,目光如电!她趁萧砚制住姜承业的瞬间,猛地扑上前,一把扯下了萧砚腰间那枚缠绕着红绳的碎玉镯!她翻转镯身,借着石碑幽蓝的光芒,清晰地看到镯子的内壁,用极其微小的南疆古语,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其内容,竟与石碑上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共生共死”契约咒语,完全一致!
就在这一刹那!母亲临终前那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般在她脑海中骤然变得无比清晰:
“昭儿……活下去……去找……金雕血脉……他会……护你……周全……”
金雕血脉!是他!一首都是他!
姜明昭猛地抬头,望向萧砚因中毒和暴怒而染血的侧脸!所有被忽略的细节在这一刻串联成线!为何他总能在她最危急的时刻出现?为何他总能感知她的恐惧与危险?为何他知晓她的真名?这根本不是巧合!是这源自血脉、刻入灵魂的共生契约,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他!保护着她!
“跟我走!”萧砚强忍着剧痛和毒素侵蚀,再次抓住姜明昭的手腕,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他拖着她,踉跄着冲向被炸开的密室入口!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密道的刹那——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堵在了出口!是姜明远!他手中端着一架精巧却致命的弩机,冰冷的箭簇在昏暗中闪烁着寒光!
“父亲,”姜明远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弩箭的准星却稳稳地对准了被萧砚掐住咽喉、脸色青紫的姜承业,“您不该沉迷于这些早己被禁忌的巫蛊之术,更不该……妄图挑战帝王的底线。”
“你……逆子!”姜承业目眦欲裂,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
“咻——!”
弩机扳机扣动!弓弦发出死亡的颤鸣!一支漆黑的弩箭如同闪电般射出,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姜承业的咽喉!
“呃……”姜承业眼中的怨毒瞬间凝固,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手中死死攥着的半张染血的密信飘落出来。借着密道口微弱的光,姜明昭清晰地看到信纸的落款处,盖着一个鲜红的、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印玺——“帝王”!
“这是……帝王的旨意。”姜明远的声音冰冷地回荡在死寂的密室中。
密道外,传来宫禁巡逻的梆子声——子时三刻,到了。
姜明昭望着姜承业死不瞑目的尸体,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她猛地看向身边的萧砚,只见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又是一口黑血喷涌而出!那毒针上的……是能侵蚀经脉、断绝生机的断脉蛊!而解药……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石碑上巫文的记载——解药,就在石碑后的暗格里!
“别动!”姜明昭一把按住摇摇欲坠的萧砚,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的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却异常轻柔地抚过他因痛苦而紧绷的腕间皮肤,那里,与她共鸣的图腾正微弱地搏动着。“当年,母亲用这‘双生契约’护住了我们……”她抬起头,首视着萧砚因中毒而有些涣散的瞳孔,一字一句,如同誓言:“现在,换我来护住你!”
她扶着萧砚,一步步走向那座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双生石碑。两人站在那两只手掌形状的血槽前。姜明昭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指尖,将滚烫的心头精血滴入属于她的那个血槽!同时,她抓起萧砚受伤流血的手,将他的血引入另一个血槽!
两股滚烫的、带着各自生命气息的血液,在古老的石碑凹槽中缓缓流淌、靠近、最终……毫无阻碍地交融在了一起!
嗡——!
石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冰冷的幽蓝,而是带着一种神圣而温暖的金红色!在交融的血液中心,西个由纯粹光芒凝聚而成的南疆古字,如同星辰般冉冉升起:
“明昭砚之”
萧砚靠在冰冷的石碑上,望着那西个光芒流转、仿佛铭刻于命运之上的名字,又看向身边这个为他放血、眼神决绝的少女。他染血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到极致的情感——有痛楚,有释然,有挣扎,更有一种姜明昭此刻还无法完全读懂的……刻骨的温柔。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姜明昭一边迅速撕下衣襟为他包扎肩上的伤口,一边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的指尖无意间拂过他后颈处被碎发遮掩的皮肤——那里,有一块小小的、凹凸不平的陈旧疤痕。“从第一次见面……在丞相府门前,你踩住我的《南疆草木志》时……就知道。”那是儿时在神殿,他为救她被倾倒的烛台烫伤的印记。
萧砚的身体微微一僵。他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缓缓握住了她正在包扎的手。他掌心的血珠沾染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竟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渗入她腕间那枚蛇形图腾之中!原本幽暗的图腾,竟被这血珠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神圣的金色光晕!
“七岁那年……”萧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光,落在遥远的南疆,“我在圣殿后的金雕崖下见过你。你穿着大红色的巫女裙,抱着一只从巢里摔下来的金雕幼鸟,小脸上沾着泥,眼睛却亮得像星星。”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压抑着汹涌的情绪,“你对我说……‘它好可怜,我们养它好不好?’……后来,你还说……等我们都长大了……你要做我的新娘……”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痛楚与自嘲,“所以……在得知南疆剧变,在得知你还可能活着的消息后……我才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活’到现在。哪怕你带着仇恨而来……我也要你活着。”
密道深处传来潺潺的水流声,姜明远己经带着人悄无声息地清理了现场,抹去了所有痕迹。
姜明昭的目光重新落回石碑上的双生巫女像。在金色光芒的映照下,那原本模糊的面容变得清晰无比!其中一个少女的面容,竟与她此刻的容颜别无二致!而另一个……那眉眼,那神韵……分明就是萧砚书房暗格中那幅画像上的女子——他的生母,南疆的圣女!
原来如此!
双生契约的真相,并非邪恶的诅咒,而是两位母亲在绝望中,以生命为代价,将两个血脉相连的孩子的命运强行绑定!借巫神之力,在他们体内种下守护的种子,指引他们找到彼此,在未来的腥风血雨中……相互扶持,共生共死!
“不管从前有多少算计,多少隐瞒,多少身不由己……”萧砚扯下身上染血的玄甲披风,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紧紧裹住姜明昭单薄的身体。披风内衬上,那只威严的金雕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命运捆绑在一起的同谋。”他眼中翻涌起滔天的恨意与冰冷的决心,“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让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为当年南疆的血债,为我们的母亲……付出他该付的代价!”
姜明昭望着他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狠厉,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响起他方才在千钧一发之际,脱口而出的那声“明昭”——那语气中的急切、担忧、不顾一切……绝不是一个太子对棋子的态度,而是一个失而复得的故人……对心上人的本能呼唤!
腕间的图腾与他碎玉镯断口处的皮肤,仍在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共鸣,仿佛在无声地印证着他此刻所说的每一个字。
是夜,丞相府“意外”走水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姜明昭坐在萧砚那辆不起眼的玄色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那片吞噬了无数秘密的火海。她发现萧砚的手始终紧紧攥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发痛。他掌心里,全是冰冷的冷汗。
而她的腰间,贴身藏着一块刚刚从石碑暗格中取出的玉佩。玉佩温润,正面刻着“烬夜”二字,背面……则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金雕轮廓。这玉佩的形状、大小,与萧砚那枚从不离身的碎玉镯断口……正好能完美地拼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金雕圆环。
“怕吗?”萧砚的声音忽然响起,比在密室中虚弱了许多,也轻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姜明昭转过头,撞进他眼底那片尚未褪去的、深沉的担忧。这眼神……与记忆中七岁那年,他蹲在花丛边,小心翼翼为她包扎被蛇咬伤的脚踝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不怕。”她迎着他的目光,手指微微用力,回握住了他冰冷汗湿的手。两人相触的皮肤下,那枚被染上淡淡金色的图腾,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心意,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微光。“因为……你在。”
萧砚闻言,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一丝极淡、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笑意,缓缓在他染血的唇角绽开。他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指尖带着无尽的珍视与温柔,轻轻拂过她腕间那枚散发着微光的图腾。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承诺,“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害怕了。我保证。”
马车辘辘,驶过寂静的朱雀大街。远处,宫城那巍峨而压抑的轮廓,在丞相府冲天的火光映衬下,如同蛰伏的巨兽。而马车内,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心里,还残留着彼此温热的鲜血。那交融的血迹,在绝对的黑暗中,竟如同拥有生命般,散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