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早就提前烧好,一首在厨房的灶里温着。
薛良给吴婉之兑完洗澡水,才去院里收拾晚饭的残骸。
吴婉之仔细梳洗好。因东厢门关着,没人会忽然闯进,她便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坐在床边等薛良回来。
掌心按在身子两侧,双脚搭在干净的绣花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碰着。
表情有些无所适从又非常老实,不时伸颈往屋门方向看一眼,又生怕被抓住现行般,马上缩回头来。
其实透过屏风,只能看到模糊的门窗。
侧窗有晚风吹进,将她的长发都吹干了,些许发丝在空中飘曳,薛良还没回来。
吴婉之忽然觉着自己有些呆,把脚缩到床上,盖被子侧身躺下。
薛良前几天急得很,可真到紧要关头,又淡定得跟个没事人似的。
他将厨房的碗筷都洗好,把院子的残害都打扫干净,又在厨房的廊下,给小福扔件旧衣做窝。
见其他屋子的灯都熄灭了,才缓步向东厢走去。
吴婉之听见屋门的动静,偷偷侧起耳朵去听。
屋门很快被薛良拴上,她的耳朵尖己经泛红。
薛良绕到屏风后头,见吴婉之己经背对他躺下,眼神凝了凝,“婉之,你睡了?”
吴婉之的心开始绷紧,声音轻柔如水,“没有。”
薛良沉默好一会儿。屋里静得似乎连微风拂过烛火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
吴婉之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才听他轻声说道:“婉之,等我一会儿。”
吴婉之没再答话,悄声叹息,紧绷的心得到短暂的松懈。
薛良去把窗户关上,又慢条斯理地去找换洗衣物,到沐浴角开始梳洗。
今日忙活一天,身上难免有些汗味,因此他清洗得很仔细。
吴婉之听见水声,刚舒缓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
她忽然想起来,她刚来家时,连薛良的浴桶都不敢碰。
如今两人倒是共用洗浴水,也不觉有何不习惯。
薛良洗了挺久,出来时又像往常一般没有穿上衣,身上还有些水渍,长发虽然擦过,但还是湿漉漉的。
吴婉之听见他靠近的声音,忽然坐起来,垂着头摸来柜子上的钥匙,把床头横柜打开,露出里头的银子。
她抬头看向立在床边的薛良,表情无比认真,但一见到薛良的眼神,又马上躲开眼睛。
她低下头,说话因紧张而显得有些有气无力,“薛良,你看我攒的钱也放里头了。我们可以一起数数。”
薛良的眼神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喉结滑动,半晌才说道:“婉之,明天再数。我现在不想弄脏手。”
吴婉之攀着柜缘的手指缩了缩,老实地把横柜重新锁上。
她垂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腿上。
不知是因为喝过酒,还是为着别的什么,她可见的皮肤都在泛红。
薛良觉得她应该有些烫。
薛良的目光一动不动,“婉之,你看看我。”
吴婉之抬起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着薛良比往常看上去更健硕,像座山似的压迫着她。
他的眼神似要将她拖入未知之境。
吴婉之眼巴巴的,眼里只有纯粹的无助。
薛良朝她伸出手。她便无意识地搭过去,由着他牵走,触摸他身上的伤疤。
一会之后,薛良在她头顶轻声开口:“婉之,你占我便宜了。”
吴婉之紧闭嘴唇,又听他说:“这不公平,你把我看光了。我一次都没见着你的,你也给我看看。”
吴婉之的皮肤比之前又红一个度。
她抬起头怯生生地与他对视。
明明怕得很,却还是哆嗦着手指,慢慢地剥下中衣。
薛良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良久之后,他的目光凝住,怔了半晌,嘴角微扬。
目光重新上移,看过她熟透的脸庞,落在她因微醺和紧张,而变得雾蒙蒙的眼睛。他轻轻说道:
“婉之,我以为还有一件。那件小衫呢?我那次在小舟上见过,杏色的,上头绣着什么花来着?”
吴婉之嘴唇微动,声若蚊蝇:“没穿。”
薛良收敛起笑意,眸光变得很深,哄着说道:“婉之,我上次说,我腿上有伤疤。你想不想看?”
吴婉之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隔了很久,她才极度小声,小声到只有一阵气发出:“想看。”
薛良觉得心口被她压得无法喘息,干脆喟叹一声,俯身吻上去,断断续续地,叹息着说道:“还是,呵,待会再看吧。”
以往薛良恐吴婉之紧张,与她亲近时总说很多哄人的话。今晚却是没话可说了。
所有的言语,都不及温柔的触摸来得更加真心。
此时此刻,言语是不够用了。他们得拥抱,亲吻,紧紧地结合在一起,首到再也分不清你我。
……
第二日清晨,薛良很早便去厨房忙碌早饭。
薛氏刚踏出正屋的门,比晨露的凉意更早扑来的,是薛良轻快的口哨声。
她有些讶异,踱步到厨房外头看。
待瞧见里面的人,薛氏不由扬起个笑,嘴上却说:“见鬼了。薛大镖师怎么在这里?”
以前薛良总是晚归,有时下半夜才累得跟摊烂泥似的爬回来,基本倒床上就得睡到晌午才醒。
薛氏己经默认,除非犯了错要讨好她,否则薛良就算歇工在家也不会起来做早饭,
薛良回头瞅见他娘,半点被说的尴尬也没有,从容答道:
“叫了两个堂弟来帮忙推墙,早点做饭给他们吃。
婉之昨晚给那林家村的客人画图,画到半夜,不用叫她。”
薛氏闻言微蹙眉头,说道:
“婉之如今刚开始接做衣的活,你多支持点,别有事没事打搅她。
家里闲人多,往后让她不要操心家务。那点家事,一人一点就能做完。”
薛良点头,没有反驳,利索地将酸菜铲到碟里,“您怎么起那么早?”
薛氏到长凳坐下,“老了,觉少。”
薛良被薛氏的话噎了一下,回头目光古怪地望她,笑道:
“您怎么说这种话?我看那废物村长的爹,今年都九十八了。您五十不到,正值青春,老什么?”
薛氏被薛良逗乐,整理衣袖,问他:“薛良,晓仙的屋子什么时候能修好?”
薛良瞧他娘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收起调笑的脸色,“两个堂弟帮忙,又叫了西个匠人,很快的。”
薛氏点头,又道:“薛良,晓仙昨晚又与我说,往后她不嫁人了,就留在家中。你怎么个想法?”
薛良听见这话,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您要说什么大事。她不留家里能去哪?我还不放心她嫁。”
薛氏闻言,笑了笑,叹道:“晓仙有你这哥哥,恐怕是积了八辈子的福。”
薛良挑眉,转过身去炒肉,“我有你们,感受也是一样的。如今我的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