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凡骨吞神

暴雨如天河倾覆，斩仙台三十六道镇魂锁在雷光中铮鸣。顾九渊被九根灭魂钉贯穿肩胛，钉死在玄铁刑架上。血水混着雨水顺着凹槽流淌，在台边积成猩红的旋涡。

“时辰到——抽骨！”

云端传来刑罚使冰冷的敕令。顾九渊猛地抬头，目眦欲裂地望着百丈外的琉璃祭坛。妹妹顾青璃单薄的身躯被八条缚仙链吊在半空，太虚天的圣女正将手按在她脊背上。刺目的金光从青璃体内迸发，一节节琉璃般剔透的剑骨被生生抽出。

“哥…快走……”

青璃气若游丝的呼喊被雷鸣碾碎。顾九渊疯狂挣扎，灭魂钉刮擦骨头的剧痛却让他连嘶吼都发不出——那剑骨本是他的！十年前青璃命悬一线时，他剖开自己的脊背，将先天剑骨渡给妹妹续命。如今太虚天竟要拿这骨头给圣女渡劫！

“罪民顾九渊，窥探仙门，判剜目之刑。”

刑罚使脚踏祥云降临，指尖凝起三尺罡风。顾九渊的左眼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圣女手中剑骨映出的寒光——那截骨头上还刻着他当年留下的血符：“以骨为契，护吾妹岁岁长安”。

黑暗降临的刹那，丹田突然腾起九团幽蓝火焰。

顾九渊的意识被扯入一片混沌空间，九根通天锁链横贯苍穹，每根锁链尽头都捆着一尊遮天蔽日的巨影。左侧的青铜巨门轰然开启，门内传出饕餮的狂笑：

“祭西百年寿元，本尊替你屠尽此地！”

右侧血海中穷奇振翅，利爪撕开虚空：“把这女娃的魂魄给吾，助你破开第一狱！”

正前方，烛龙盘踞的日晷突然逆转，苍老声音响彻九狱：“巡天者血脉……小子，与吾签订弑神契……”

剧痛与癫狂在识海炸开。顾九渊残存的右眼突然恢复视觉——刑台边缘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刀！刀身裂纹与他脊背疤痕诡异地共鸣，某种跨越十万年的呼唤在血脉中沸腾。

“弑神叹……是弑神叹！”刑罚使的尖叫陡然变调。

顾九渊本能地挣动，灭魂钉被肌肉绞成碎铁。他扑向断刀，掌心伤口触及刀柄的刹那，锈迹如蛇蜕般剥落。暗金色刃纹映出血色苍穹，刀镡处浮现两个古篆：巡天

“拦住他！快启动诛仙阵！”

刑罚使掐诀暴退，十二名银甲天兵结阵压来。顾九渊握刀的右臂青筋暴起，饕餮的嘶吼在耳畔炸响：“血！我要伪神的血！”

刀锋划出玄奥弧线。

黑焰自刃尖喷薄，凝成饕餮虚影吞向天兵。首当其冲的三人甚至来不及惨叫，护体仙甲便如薄纸般碎裂，血肉被黑焰焚成青烟。顾九渊的脊骨发出爆豆般的脆响，被挖空的剑骨处竟增生出森白新骨——骨纹如神魔啃噬过的天碑，凶威震得暴雨倒卷！

“这不可能！”刑罚使祭出本命法宝“九霄雷印”，“凡骨贱民岂能触怒天威！”

雷霆化作蛟龙扑下，顾九渊却咧嘴笑了。新生的凡骨泛起青铜光泽，竟将雷光尽数吸入体内。弑神叹发出愉悦的颤鸣，刀光逆斩苍穹，劈开雷龙首取刑罚使眉心。

“噗——”

头颅炸裂的闷响中，顾九渊舔去溅到唇边的金血。丹田第一狱枷锁轰然崩断，饕餮残魂顺着经脉涌入西肢百骸。他望着掌心蠕动的黑焰，忽然明悟：这火焰烧的不是肉体，而是伪神与天道的因果线！

仙宫方向传来震天钟鸣。

七十二道金色锁链破云而下，化作牢笼封死斩仙台。太虚天尊的法相在云端显现，眸中日月轮转：“巡天余孽，当诛。”

威压如十万大山加身。顾九渊单膝跪地，新生凡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饕餮在识海咆哮：“放我完全体出来！用你剩下的阳寿换……”

“闭嘴！”

顾九渊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短暂清醒。弑神叹插进地面，刃纹突然亮起暗金光芒——那些纹路竟是一幅残缺的星图！九狱命盘在丹田疯狂旋转，烛龙的声音幽幽响起：“用血激活巡天图，可借十万八千陨星之力。”

金血顺着刀纹流淌，苍穹突然暗了下来。

无数陨星穿透云层，拖着幽蓝尾焰砸向锁链大阵。顾九渊在星雨中踉跄站起，凡骨上的神魔齿痕泛出血光。他望向仙宫深处那道昏迷的纤弱身影，嘶吼震碎雨幕：“太虚天！今日我以凡骨立誓——”

“终有一日，要尔等伪神跪着还我妹妹！

陨星与锁链相撞的冲击波掀翻仙台。

顾九渊借着气浪倒飞而出，弑神叹划开空间裂缝。坠入虚无前，他最后瞥见太虚天尊法相出现裂痕——那裂痕的形状，竟与烛龙日晷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再次苏醒时，他躺在腥臭的泥沼中。

弑神叹插在身旁，刀身沾满凝固的金血。顾九渊摸向心口，那里多了一道青铜烙印：九狱命盘的第一格己然点亮，饕餮图腾正吞吐黑焰。

“还剩……三百六十二年阳寿。”他扯动嘴角。

泥沼突然沸腾，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顾九渊握紧刀柄，凡骨泛起青铜光泽——前方瘴气中，隐约可见残破石碑：葬神渊禁地，伪仙入则殒。

饕餮在识海狞笑：“感觉到了吗？这里有我的半具真骨……”

顾九渊吐掉嘴里的血沫，刀锋划开掌心：“带路。”

血雨未停，凡骨弑神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