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倔强和坚持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她看着怀中哭得撕心裂肺的儿子,巨大的无力感和锥心的痛楚瞬间将她淹没。她踉跄一步,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怀抱着念安,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不是恐惧,而是深沉的绝望和屈辱——她终究,还是护不住这来之不易的家!
秦十三看着崩溃哭泣的林晚和她怀中无助的孩子,那木然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不再催促,只是走到院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林晚的哭泣并没有持续太久。绝望过后,是更深的冰冷和决绝。为了念安,她必须活下去!哪怕像狗一样爬着活下去!
她猛地抹去脸上的泪痕,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她抱着念安站起身,不再看秦十三,径首走向地窖入口。
“等我一下。”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她快速钻入地窖,片刻后,抱着那个装满了密封竹筒药汁和野菜干的粗布包袱爬了出来。她又冲进正屋,将念安的小被子、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个装满了铜钱碎银的粗陶罐塞进另一个包袱。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墙角那柄磨利的柴刀上,毫不犹豫地将其抽出,插在背后的包袱里。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秦十三面前,脸上再无泪痕,只有一片冰冷的坚毅。
“走。”
秦十三看了一眼她背上沉重的包袱和那柄露出的柴刀刀柄,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走到两具尸体旁,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一些粉末洒在尸体上。刺鼻的异味伴随着轻微的滋滋声弥漫开来。
“毁尸灭迹,拖延时间。” 他简短地解释了一句。
处理完毕,秦十三示意林晚跟紧。他走到院墙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脚尖一点,身形如同狸猫般轻盈地翻上墙头,警惕地扫视西周后,向林晚伸出了手。
林晚看着那只沾着血迹的手,又看了一眼身后被血腥笼罩、即将成为废墟的小院,最后的目光,深深烙印在那块染血的“念安堂”木牌上。
念安…念安…
娘对不起你…娘没能守住…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留恋被彻底斩断,只剩下冰冷的求生意志。她没有去抓秦十三的手,而是将念安用布带在胸前缚得更紧,后退几步,猛地发力前冲,脚尖在墙角的柴垛上借力一蹬,身体竟然也颇为灵巧地翻上了墙头!
秦十三眼中闪过一丝微讶,但很快收敛。他不再多言,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墙外狭窄的巷道阴影中。林晚背着沉重的包袱和念安,咬紧牙关,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在黄昏降临前最后的光线掩护下,如同两道无声的影子,迅速离开了这片被血腥和死亡笼罩的区域。
青石镇东头,临河的小院,那刚刚升起不久的烟火气,被粗暴地掐灭。院门紧闭,院内残留着刺鼻的气味和两滩正在迅速消融的污迹。只有那块刻着鹰爪火焰符号、沾染着暗红血迹的“念安堂”木招牌,在暮色中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惨烈与无奈。
林晚抱着念安,跟着秦十三,再次踏上了未知的逃亡之路。身后是刚刚失去的家园,前方是更加凶险叵测的迷雾。但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迷茫。为了背上的念安,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她都必须走下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