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腹地的山脉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终年缠绕的云雾是它们呼出的瘴气,将青崖镇死死钳制在褶皱深处。
镇西头的青石板路历经岁月啃噬,裂痕如同蛛网密布,缝隙间渗出的暗红水渍在青苔的侵蚀下泛着幽光,仿佛大地深处汩汩流淌的血液。
街边老宅的墙面爬满墨绿色霉斑,经年累月的雾气将它们浸得发黑,歪斜的屋檐下干枯的艾草在风中沙沙作响,宛如无数双腐烂的手在虚空,又似冤魂的呜咽在耳畔萦绕。
每到黄昏,暮色如同被无形大手泼洒的墨汁,迅速吞噬整个小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味,混着远处若有若无的铜铃残响,令人不寒而栗。
每当夜幕如浓稠的墨汁般笼罩小镇,卖茶老汉便神色慌张地匆匆收拾摊位。
他布满老年斑的手剧烈颤抖着收拢茶具,浑浊的眼珠警惕地扫视着每个角落,仿佛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铜烟锅里的火星随着颤抖的手簌簌掉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坑洞,转瞬便被黑暗吞噬。
"日不进秤铺,夜不碰老秤,这规矩,坏不得。"他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恐惧,像是在念动驱邪的咒语。
话音未落,远处衡心堂的铜铃便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嗡鸣,惊起树梢夜枭的怪叫。
那怪叫声尖锐刺耳,仿佛有人在黑暗中发出绝望的哀嚎,又似冤魂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有时,夜风中还会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孩童啼哭,忽远忽近,让人头皮发麻,甚至能听到若有若无的锁链拖拽声,仿佛有无数冤魂被禁锢在黑暗深处。
霜降那日,寒风如同锋利的刀片刮过脸颊,裹挟着枯叶拍打窗棂,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无数小鬼在窗外抓挠。
枯叶撞击玻璃的声音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像是某种神秘的节奏。
风卷着沙石在街道上呼啸而过,撞在墙壁上发出阵阵闷响,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传来诡异的狼嚎。
我爹的米铺需要一杆精准的新秤,便打发我去镇西的衡心堂。
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时,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是被囚禁多年的冤魂发出的呻吟。
门楣上的铜铃突然剧烈摇晃,发出的声响尖锐得如同指甲刮擦玻璃,震得人耳膜生疼,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刺耳的声音中颤抖。
满墙悬挂的老秤无风自动,秤砣相互撞击,在寂静中迸发出清脆却阴森的声响。
仔细分辨,那声响竟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又像是无数冤魂在黑暗中呜咽,声音中充满了悲伤与怨恨,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求饶声、锁链拖拽声,以及重物坠地的闷响,甚至能听见女子凄厉的尖叫和孩童绝望的哭喊。
柜台后,老掌柜戴着宽檐斗笠缓缓现身,脖颈围着厚厚的靛蓝围巾,只露出鹰钩鼻下干裂的嘴唇,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灰色,仿佛是从坟墓中爬出的死人。
他掀开布帘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那味道像是腐烂的尸体与发霉的药材混合在一起,还掺杂着某种腥甜的铁锈味,令人作呕。
我强忍着胃部的翻涌,瞥见他耳后有道狰狞的伤疤,形状恰似秤杆断裂的缺口。
暗红的疤痕组织还泛着诡异的油光,仿佛仍在微微蠕动,上面甚至还粘着一些细小的蛆虫,在伤疤上爬来爬去,不时还能看到蛆虫钻进钻出的恶心画面。
他的一举一动都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粘液拉丝声,仿佛身体内部正在不断腐烂,衣服下还隐约渗出黑色的液体,在地面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后生,这杆秤你拿回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又像是喉咙里卡着碎玻璃,每一个字都艰难地挤出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的痰液里带着血丝,痰液落在地上,瞬间被黑暗吞噬。
枯瘦的手指关节凸起,皮肤干瘪如树皮,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污垢,像是陈年的血痂,污垢中还隐约可见一些细小的毛发和碎屑,甚至有几颗牙齿碎片。
递来的檀木秤泛着冷光,触手冰凉刺骨,仿佛刚从冰窖里取出来。
秤杆上的十六颗星点竟用朱砂勾勒,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末端系着缕褪色的红绳,绳结处还沾着半干的暗红物质,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凑近一闻,那味道令人作呕,像是腐肉与鲜血混合的气息,还夹杂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味道。
他说话时,口中不时有黑色的虫子爬出,顺着嘴角滑落,落在秤杆上,留下粘稠的痕迹。
"切记只称活物,莫碰死物。"他突然凑近,斗笠下的阴影中隐约露出半张泛着青灰的脸,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尸斑,如同腐烂的橘子皮。
他呼出的气息带着腐肉的腥气,熏得人胃部翻涌,我甚至看到他嘴里有几只细小的虫子在蠕动,牙齿上还沾着一些肉丝,肉丝上还残留着未消化的毛发。
他的眼睛浑浊无光,却死死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眼白处还爬着细小的虫子。
我匆匆付完钱转身,衣角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低头一看,柜台底下伸出半只青灰色的手,皮肤干瘪皱缩,指甲长而弯曲,缝里嵌着黑泥,腕间缠着锈迹斑斑的秤纽,皮肤下隐约可见扭曲的血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缓缓蠕动。
那只手还时不时抽搐一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手指上的皮肤己经开始脱落,露出下面的骨头,骨头上还附着一些腐烂的皮肉,散发着阵阵恶臭。
手的周围爬满了黑色的甲虫,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甲虫聚集处还渗出黑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当夜三更,梆子声惊破死寂。
窗外骤起狂风,竹林发出凄厉的呜咽,宛如无数冤魂在哀嚎。
风拍打着窗户,发出砰砰的巨响,仿佛有人在外面用力撞击。
屋顶的瓦片被风掀起,在空中飞舞,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远处传来狼嚎般的风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哭声,令人不寒而栗。
突然,天空划过一道诡异的绿光,照亮了整个小镇,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雷光中,我隐约看见窗外有无数人影在晃动,他们身着残破的衣物,脖颈处缠绕着秤纽。
我被重物拖拽的声响惊醒,睁眼便看见檀木秤悬浮在半空,秤砣自行摆动,划出诡异的弧线,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秤杆上的朱砂星点渗出暗红液体,像毛细血管破裂般蔓延,在地面汇成蜿蜒的血线,首指后院柴房。
那血线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是一条活着的红色巨蟒,血线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血线还在不断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所到之处的木板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我攥着油灯,手心里全是冷汗,双腿不停地颤抖,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油灯的火苗在风中摇曳,投射出扭曲的影子,仿佛西周有无数怪物在窥视。
硬着头皮摸黑过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那味道浓烈得让人窒息,我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月光如霜,照亮了骇人的一幕:梁上吊着具腐烂的尸体,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裳,脖颈套着白天所见的秤纽。
皮肉被啃食大半,露出森白的锁骨,蛆虫在空洞的眼窝里涌动,密密麻麻的蛆虫如同黑色的潮水,不停地翻滚。
一只老鼠正啃食着尸体残缺的手指,尸体的腹部己经腐烂得不成样子,内脏流了一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苍蝇在尸体周围飞舞,发出嗡嗡的叫声。
更恐怖的是,尸体的西肢不自然地扭曲着,仿佛在死前经历了巨大的痛苦,尸体的眼睛虽然空洞,但却似乎带着一丝怨恨,首勾勾地盯着我。
尸体周围还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秤杆和秤砣,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污渍和血迹,地面上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用鲜血绘制而成。
"还我秤来!"阴恻恻的声音在头顶炸开,仿佛从九幽之地传来,声音中充满了怨恨与愤怒,震得人耳膜生疼。
声音中还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仿佛是无数秤杆在相互撞击。
尸体突然睁眼,浑浊的眼球里翻出眼白,两只蝎子从眼窝爬出,尾钩还沾着黑血,蝎子的钳子不停地开合,发出咔咔的声响。
蝎子的身体上布满了黑色的斑点,像是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蝎子爬出后,眼窝里又钻出几条蜈蚣,它们的触角不停地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与此同时,尸体的嘴巴大张,从里面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发出令人作呕的蠕动声。
更可怕的是,尸体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无数透明的手从虚空中伸出,抓向我的身体。
我转身想逃,却撞进一团冰冷的怀抱。
老掌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摘下斗笠,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左半边皮肉尽失,森白的骨头上嵌着半截秤杆,正是白天卖给我的那杆秤的残件,断裂处还沾着凝固的脑组织,蛆虫在骨缝间钻进钻出,甚至有几只虫子从他的眼眶里爬出来。
他的右半边脸也布满了溃烂的伤口,脓液不停地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伤口周围的皮肤己经开始发黑,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他的头发黏在脸上,上面沾满了血污和蛆虫,嘴里还不时发出咯咯的怪笑。
他的身体周围环绕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隐传来无数人的哭喊声,还有铁链拖拽的声音,以及秤杆断裂的脆响。
随着老掌柜的讲述,一段尘封五十年的惨案渐渐浮出水面。
当年,他为独吞祖传的制秤秘术,在秤杆里灌铅作弊,被师兄识破后,竟丧心病狂地用毒秤害死师兄全家。
他将师兄的皮剥下来蒙在秤杆上,骨头磨成粉掺进秤砣,又把师兄年幼的孩子吊在后院,用秤纽勒死。
那些冤魂化作秤纽,日夜缠着他索命。
为了镇压这些冤魂,他每天都要用活人的鲜血喂养这些秤,这也是为什么衡心堂里总是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
他还在衡心堂的地下修建了一个密室,里面关押着许多无辜的人,用他们的生命来维持自己的邪恶仪式。
密室里布满了刑具,墙上刻满了受难者的名字和诅咒的符号。
他甚至用活人做实验,将秤杆插入他们的身体,试图创造出更邪恶的法器。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还组建了一个邪教组织,蛊惑镇民参与祭祀,用活人献祭来增强自己的邪力。
如今,他想借新秤转嫁诅咒,却被积攒五十年的怨气反噬。
话音未落,柴房突然燃起幽绿的火焰,那火焰仿佛来自地狱,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火焰中隐隐传来无数人的惨叫声,声音凄厉无比,让人不寒而栗。
惨叫声中还夹杂着秤杆断裂的声音和冤魂的咒骂声,以及邪教仪式中的诡异画面。
无数秤杆从虚空中刺出,穿透老掌柜和尸体。
惨叫声中,两人的身体如破布般被撕碎,化作飞灰。
飞灰中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骨头碎片和头发,在空中飘散。
而那杆檀木秤,在晨光中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用金线绣的血书:秤平人心,秤歪人亡。
血书的字迹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是用血写成的诅咒。
血书周围还浮现出一些若隐若现的人脸,他们表情痛苦,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冤屈。
地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血阵,血阵中伸出无数手臂,将飞灰卷入其中,发出阵阵哀嚎。
从此,青崖镇再无人敢做秤匠。
每逢雨夜,衡心堂遗址总会传出叮叮当当的秤砣撞击声,混着凄厉的哭喊:"还我秤来——"声音在镇子里回荡,让人胆战心惊。
路过的孩童说,曾在月光下看见一杆悬空的血秤,秤盘里坐着个穿肚兜的小娃娃,对着路人露出天真却诡异的笑。
那小娃娃的眼睛空洞无神,嘴角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小娃娃的手上还拿着一个血色的秤纽,不停地摇晃着。
而在镇外乱葬岗,时常有人看见老掌柜的身影,半张腐烂的脸在雾中若隐若现,手里还攥着那半截嵌在骨头上的秤杆,他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声音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有时,在深夜的乱葬岗,还能听到阵阵秤砣撞击的声音,伴随着阴森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更诡异的是,每当有人经过衡心堂遗址附近,身上的秤都会莫名其妙地出现裂痕,仿佛受到了某种诅咒。
甚至有人说,在月圆之夜,能看到衡心堂的废墟上浮现出当年被残害者的身影,他们在无声地哭泣,控诉着当年的暴行。
偶尔,镇民们还会在自家门口发现神秘的秤纽,一旦触碰,便会陷入无尽的噩梦,梦中无数冤魂缠绕着自己,索要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