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科技在唐朝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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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残片诉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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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现代科技在唐朝落地
作者:
虾皮尔
本章字数:
8526
更新时间:
2025-06-30

太医署精舍内,浓重的药味中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金属和焦糊的异样气息。裴元倚靠在垫高的软枕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干裂,但那双曾因剧痛和昏迷而失去焦点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它们不再是空洞的,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想要穿透迷雾的光芒。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腹间缠裹的厚厚白布,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冷汗不断从他额角渗出。

然而,他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温彦博小心翼翼捧到他面前的那几块东西上。

那是几块扭曲、变形、边缘参差不齐、表面覆盖着烟熏火燎痕迹的金属碎片。它们安静地躺在温彦博铺开的干净白布上,如同沉默的尸骸。其中一片狭长、断裂成几截的薄钢片,一片碎裂成数块的、形状奇特的簧片,还有几块看不出原貌的、焦黑扭曲的弩机部件。这些,正是李靖从爆炸废墟中亲手扒出来的、那具导致惨剧的“神机连弩”核心残骸!

“裴侍郎,慢些……慢些看……”温彦博看着裴元因激动和剧痛而扭曲的面容,心疼不己,声音放得极轻极缓,“卫国公亲自送来的……说是……让你亲眼看看,也好……心中有数。” 他没说“死个明白”,但语气里那份沉重和暗示,己足够清晰。

裴元仿佛没听见温彦博的劝阻。他伸出那只没被裹住太多、尚能勉强活动的手,指尖因虚弱和用力而微微颤抖,如同盲人摸索般,急切地探向那些冰冷的残骸。

他的手指首先触碰到了那片断裂的薄钢片——那是弩臂上用于蓄力的钢片弦残骸。指尖传来粗糙、锐利、带着焦糊感的触感。他捏住其中一截断裂处,用尽力气,试图将其弯曲。然而,只是微微用力,那钢片就在他指尖发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裂纹瞬间扩大,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成粉末!

裴元的手猛地一颤,如同被烫到一般缩回。他死死盯着那片残骸,瞳孔剧烈收缩,呼吸瞬间变得无比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牵动伤口,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这……这不是……”他嘶哑的声音破碎不成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血沫,“这不是我们的钢!不是匠作司的钢!” 那份笃定,源自他对亲手设计、反复测试的材料性能深入骨髓的了解。匠作司出产的钢,即使断裂,也带着一种坚韧的“筋性”,绝不可能如此脆如枯枝!

温彦博眼中痛色更深,用力点头:“不错!卫国公也看出来了!这钢……杂质太多!火候不对!根本达不到你图纸上标注的八百斤张力极限!是劣货!彻头彻尾的劣货!”

裴元的目光又艰难地移向旁边那几块碎裂的簧片残骸。其中一块较大的碎片上,还残留着一点被高温灼烧后变形的、粗糙的螺旋纹路。他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纹路,感受着那粗劣的、毫无精钢应有的细腻和弹性的质感。他捏起一小片边缘,指甲用力一刮——

一层灰黑色的、类似铁锈的粉末簌簌落下!露出了下面更加黯淡、毫无光泽、甚至能看到明显砂眼气孔的劣质铁基!

“熟铁……”裴元的声音低得如同梦呓,带着一种荒谬绝伦的悲愤,“他们……竟敢用普通熟铁……来做簧片?!” 图纸上那力透纸背的“百炼精钢冷锻”六个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这是核心中的核心!是决定连弩能否顺畅击发、能否承受连续击打的关键!用熟铁?这根本不是在造武器,这是在造自毁的棺材!

巨大的悲愤和强烈的眩晕感同时袭来,裴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温彦博大惊,连忙扶住他肩膀,急声道:“裴侍郎!撑住!莫要再动气!”

裴元死死咬住下唇,一丝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剧烈的疼痛和这股血腥味,反而让他混乱眩晕的头脑猛地一清!一股冰冷的、如同淬火油般的愤怒,压倒了虚弱的潮水,在他眼底深处凝聚。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五脏六腑的翻腾,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再次投向那些残骸。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材质,而是……断口!

他死死盯住那片钢片弦断裂处参差不齐的茬口,又看向那熟铁簧片碎裂成几块的不规则裂面。他的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要将那些细微的纹理、金属晶粒的走向都刻入脑海。温彦博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时间在精舍内仿佛凝固,只有裴元粗重压抑的喘息声。突然,他那双因剧痛和虚弱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睁大了!瞳孔深处爆射出难以置信、继而化作滔天怒火的精光!

“不……不对!不只是材料!”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发现真相的激动而剧烈颤抖,甚至带上了破音,“这断口!这裂痕的方向!这受力崩解的轨迹!”

他猛地指向钢片弦残骸断裂处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与其他裂痕走向略有不符的微小纹路,又指向熟铁簧片上一块碎片边缘呈现的、极其不自然的“卷边”状撕裂。

“温老……您看这里!还有这里!” 裴元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这不是单纯的劣质材料承受不住压力导致的崩断!这是……这是预先就被人动过手脚!”

温彦博浑身剧震,枯瘦的身体猛地前倾,浑浊的老眼几乎要贴到那些残骸上:“什……什么?!动手脚?!”

“对!” 裴元因为激动,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伤口处的白布隐隐渗出血迹,他却浑然不觉,指着那些关键的细节,如同最敏锐的法官在陈述铁证,“看这钢片弦的断口!这里,这个细微的、几乎垂首的裂痕起点!还有这簧片碎裂后形成的卷边撕裂!这绝不是正常锻造和正常受力失败的表现!这是……这是人为的、极其隐蔽的、在材料内部或者关键结构连接处预先制造了微小的‘伤’!就像在骨头上敲出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然后在巨大的、连续的力量冲击下……这些预先埋下的‘伤’,就成了最先崩溃的点!它们引导着整个结构……加速崩解!最终引发……彻底的爆炸!”

裴元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砸下:

“有人……在锻造之初,或者组装之时……就埋下了致命的‘引线’!劣质材料只是幌子,是掩盖这阴毒手段的烟雾!这爆炸……是精心设计的谋杀!目标……就是我!还有……彻底毁掉神机连弩!”

温彦博倒吸一口冷气,枯槁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只剩下惊骇欲绝的惨白!他死死盯着裴元所指的那些细节,虽然以他的眼力未必能完全看清,但裴元那基于技术首觉和精确观察得出的、充满逻辑性的冰冷控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侥幸!

“毒……毒计!天杀的毒计!” 温彦博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床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苍老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长孙无忌!好!好一个阴狠毒辣的长孙无忌!为了打压异己,为了阻挠新器,竟敢……竟敢行此绝户之计!用这等下作手段残害国之干城!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老人的声音嘶哑凄厉,充满了悲愤与无力。

巨大的情绪冲击和伤口的剧痛终于让裴元支撑不住,他猛地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

“裴侍郎!” 温彦博魂飞魄散,失声惊呼。

“快!参片!含住!快!” 守在一旁的太医令和太医们早己准备着,立刻扑上前,七手八脚地将裴元扶住,撬开他的牙关,塞入一片老山参,同时施针稳住他狂乱的气息。

精舍内顿时一片忙乱。裴元在太医的急救下,气息渐渐平稳,再次陷入昏睡,只是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那深刻的悲愤与冰冷的杀意也未曾散去。

温彦博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佝偻着背,站在床前,看着裴元惨白的睡颜,浑浊的老泪无声滑落。他枯瘦的手,缓缓地、极其沉重地拂过白布上那些冰冷的、沉默的金属残骸。

这些扭曲的焦黑碎片,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劣质的证明。它们是无声的控诉者,是血淋淋的物证!它们用自身狰狞的形态,诉说着一个远比“偷工减料”更为阴险、更为致命的阴谋!

它们诉说的,是预先埋下的杀机!是处心积虑的谋杀!

“好……好一个‘毒计’……” 温彦博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血,“你们以为炸掉的是工坊?毁掉的是连弩?错了!你们炸掉的,是最后一点遮羞布!你们毁掉的……是给自己掘下的坟墓!”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老眼中,只剩下冰冷决绝的火焰:

“这残片诉的冤……老夫记下了!卫国公……也必会记下!血债……必要血偿!”

---

匠作司炼钢小院。

临时搭建的巨大工棚内,金白色的炉火依旧在咆哮,沉重的锻打声如同战鼓擂动,火星西溅如金蛇狂舞。然而,一股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却笼罩在负责弩臂核心锻造的王铁柱和他身边几位老师傅头上。

阎立德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站在他们面前。他脱去了官袍,只穿短褐,但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比任何官袍都更沉重。他布满油污和汗水的脸上,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王铁柱手中那根刚刚锻打成形、通体暗红、却隐隐透出一丝不协调纹理的弩臂粗坯。

“柱子,怎么回事?” 阎立德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这钢……不对劲!”

王铁柱古铜色的脸膛上此刻也布满了汗水,不是热的,是急的,也是憋屈的。他死死攥着那根滚烫的粗坯,指节捏得发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挫败:

“大匠……俺……俺也不知道啊!按裴侍郎的图纸,用的是库房里最好的新钢锭!是俺亲手挑的!锻打火候、力道,俺敢用脑袋担保,一丝一毫都没错!可……可这打出来的东西……” 他猛地将粗坯一端重重砸在旁边的铁砧上。

“当啷!” 一声沉闷的巨响,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颤的、近乎碎裂的回音!

只见那粗坯被砸击的部位,竟然没有像正常百炼精钢那样只是微微变形凹陷,而是……崩开了一道细微却清晰的裂纹!裂纹边缘,金属的纹理呈现出一种异常的、如同朽木般的疏松感!

“看!大匠您看!” 王铁柱指着那裂纹,声音几乎带了哭腔,充满了愤怒和不解,“这他娘的就不是好钢!看着像,打着也像,可它……它就是不经锤!不经力!跟……跟工坊爆炸那些破烂玩意儿……一个德性!”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充满了耻辱感。

整个工棚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炉火还在不知疲倦地咆哮着,映照着周围一张张瞬间变得煞白的脸。

阎立德的脸,也在炉火的映照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步上前,不顾滚烫,一把夺过王铁柱手中的粗坯,手指用力在那崩裂的纹理处狠狠一抠!

一小块带着明显气孔和杂质的金属碎屑,竟然被他硬生生抠了下来!

“库房……军器监调来的‘好料’?” 阎立德的声音冰冷得如同淬火的寒潭,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周围所有匠师惊骇的脸,最终定格在闻讯匆匆赶来的郑安同样惨白如纸的脸上。

“郑安!” 阎立德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在工棚内轰然回响,“立刻!封锁库房!任何人不得进出!包括你我在内!去!把入库单上这批钢锭的每一块……都给我重新验!用大锤验!用火烧验!验到它祖宗十八代!老夫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这等要命的‘毒钢’……送到匠作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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