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确实是精神病

“亲爱的人类你们好，这里是脑子寄放处。放心，我不会偷吃。”——僵王博士埃德加。

——————————————————————————————————————

“你不是精神病？巧了，我也不是！”

洁白简单的房间内，李向扯着病号服转圈，蓝条纹布料簌簌作响。

“......”

“你怎么不说话？哦——”他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这个是吧，那行，咱们聊点儿别的。”

“......”

李向后退两步盘腿坐下，偏大的病号服皱成一团：

“诶！讲个冷笑话给你听听！”

“企鹅为什么从来不笑？”

他拉长了声调，拖长的尾音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旋：

“因为他们一开口就——”

“冷掉牙了啊~”监控室内，头发花白的男人重重放下保温杯，看着屏幕中和一堵白墙聊得不亦乐乎的李向，拿起了身前的病例档案。

【患者基本信息】

李向，男，孤儿，18岁。

精神病史：轻微双相障碍、偏执狂、无痛症、超忆症、联觉症、学者症候群、爱丽丝漫游综合症（己愈）、强迫症（己愈）、精神分裂（己愈）、自闭症（己愈）、人格障碍（存疑）、幻想症（存疑）、▉▉▉▉▉▉▉。

注：患者所有‘己愈’精神疾病均为自愈（怀疑显转隐），入院所有检查表现完全正常。

“......”

看着这比自己儿子那高三课本还厚的患病资料，中年男人陷入了和那堵白墙一样的沉默。

......

......

李向用尽了毕生所学的冷笑话，也没能把病房的墙逗笑。

作为一名主动入院的精神病人，他当然知道那是一堵墙。

他当然也同时知道——

自己有亿点精神病。

李向的精神病史得追溯到8岁——那天他突然告诉孤儿院院长自己会飞。老院长冷笑：“你会飞也找不到你亲生爸妈。”

李向愤怒的叫他老梆子。

老梆子愤怒的打他屁股。

不太温馨的故事后是更不温馨的真相，他被确诊了爱丽丝漫游综合症。

接下来的故事就简单了。

9岁，他告诉院长他看到的每个数字颜色都不一样；10岁，他告诉院长自己每天都会缺失一段记忆；10岁半，院长告诉他再敢帮院里高三的学生写数学作业就打断他的腿；16岁……

“联觉症、人格分裂、学者症候群、......”

心中细数着自己的患病史，李向回想起了昨晚那一幕。

那也是他这次主动来精神病院的原因。

“什么精神病能让一个身心健康的大好青年，在自己床边看见一个会发出笑声的无头红衣女人？”李向挠了挠头。

“难道自己的精神病全收集度又增加了？阿尔兹海默？”

“可我才18岁啊？！”

一名高三学生，半夜做梦梦到作业没写就己经很恐怖了。

噩梦惊醒后，发现床边飘着一个笑声如同指甲刮擦黑板的无头红衣女人，那就更恐怖了。

何况在这之上，李向还意识到了那不是梦——他作业真的没写。

用屁股想也知道，如果第二天以“我没写作业是因为撞见诡了”这种借口来应对老师，那李向最好祈祷明早他亲生爸妈就突然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因为老师要请他们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也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李向在眼睁睁看着那红衣女人消失后，立马就给老师发去消息请了假，并在天亮后主动来到了东珠市第七病院。

在说明情况后，第七病院的医生表示听不懂，但建议李向即刻入院。

于是就有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当晚饭里的安睡剂发挥作用时，李向都没能想出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

带着疑惑入睡的李向再睁眼己是深夜，膀胱的胀痛提醒着他，该处理一下生活废水了。

夜晚的第七病院十分安静，李向甚至能听到心跳声。

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

凭借记忆来到厕所门口，指尖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李向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好冷。

不是普通的冷，而是像握住了冰箱最下层急冻室里那块从未取出过的老冰，寒气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嘶嘶作响。

“吱呀——”

厕所门轴转动像老猫哀嚎，李向心都停跳了一拍，摸黑走进厕所的他刚准备拉开裤子，后颈却突然一凉。

天花板上滴下了一滴水，正中他颈椎。

那感觉像一名解剖医师正在用沾满化学液体的棉签标注他的骨骼编号。

“我没洗过澡吧？”

液体顺着皮肤往下流，滑动到腰间时，李向听到了另外几声粘稠的滴答，并在浓烈的消毒液中闻到了铁锈味。

李向立刻清醒了。

这味道他记得。

孤儿院发疯的大黄被院长打死时，血洼里就飘着这种味道。

“灯的开关就在右手边大约40厘米处。”超忆症让李向立刻记起了开关位置。

啪~

开关发出老式相机快门般的声音，昏黄灯光泼洒而下，李向瞬间愣在了原地。

暗红色的血迹布满了整个厕所，天花板上是无数鲜红到似乎刚写上去的‘痛’字，具有生命力一般扭动着，粘稠的红色液体不断滴下！

“在做梦？”

李向立马望向厕所内的洗手镜。

人类做梦时很少会梦到镜子，更别说照镜子了，这是因为自我认知的缺失，如果是做梦的话......

洗手镜清晰的映照着李向此刻的身影！

镜中镜外，西目相对。

单面镜忽然从中心无声裂开！

一个李向变成十多个李向，随后，所有镜中‘李向’忽然咧开嘴角，笑容像被缝线强行扯起的木偶。

镜外的李向挑了挑眉。

他很确定自己刚刚没有笑。

【认知污染+0.001】

【距离天亮：03:42:31】

血红的文字在视网膜上燃烧，没有感情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认知污染突破阈值】

【欢迎来到阈界——七号病院】

【蕴含诡系：傲、妒、怠、嗔】

【备注：七号病院成立于1978，前身为东珠市第三医院，作为本市的模仿示例单位，你可要乖乖听话，不要给院长找麻烦。】

【毕竟上一个不听话的护士，至今还被院长关在-17℃的地下冷库里。】

【什么？她还活着吗？我想想，如果一个人能21年不吃饭不喝水，我的回答是——当然，她当然还活着。】

【你问主线任务是什么？哈哈哈哈哈~我喜欢你的乐观！】

“认知污染，阈界，诡，还有镜中这些帅哥......不管怎么说——”

确认自己一个字也没落下的看完了脑海里的信息后，镜外的李向突然也笑了。

他嘴角的弧度与镜中倒影完美重叠：

“至少我不用背着18岁老年痴呆的名号了，对吧？”

【距离天亮：03:4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