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瑛的尸身五指如钩,指尖泛着幽绿的寒光,狠狠抓向杜若的咽喉。六道金线交织成的网在触碰的瞬间迸发出刺目的火花,却仍被尸傀的指甲一寸寸撕开。
叶徽纵身扑上前,右手抓住三根金线猛地一扯。弦音铮鸣,金线骤然收紧,将尸傀的手臂牢牢缠住。可那具三百年前的尸身竟力大无穷,只轻轻一振臂,叶徽就被甩出丈余,后背重重撞在断裂的墓碑上。
"它不是杜瑛!"老仆踉跄着后退,手中的紫檀匣哐当落地,"是妖僧用杜氏女子的皮囊炼制的'锁魂傀'!"
匣中七枚青铜钉齐齐跳起,钉身上的符文亮起血光。杜若眉心的蛟珠突然剧烈震颤,她痛苦地捂住额头跪倒在地——那些钉子正在召唤她体内的龙魂!
尸傀趁机挣脱金线,腐烂的青衣下露出缠绕着红绳的躯体。每根红绳上都挂着小小的铃铛,随着它的动作叮当作响。金丝猴刚扑上去就被铃音震飞,它蜷缩在地上尖叫:"是'摄魂铃'!别听那个声音!"
叶徽的耳膜嗡嗡作响,眼前浮现出无数幻象:杜若被七枚青铜钉钉在井壁上;自己跪在红螺寺前剃度出家;金丝猴被剥皮制成了法器......他狠狠咬破舌尖,血腥味让神智为之一清。
"叶徽......"杜若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匣子......看匣子底部......"
叶徽强忍眩晕爬向紫檀匣。匣底的红色绸布己经掀开,露出下面刻满符文的青铜板。那些符文正在蠕动重组,渐渐形成一段文字:
"钉分阴阳,七枚锁魂,七枚镇魄。杜氏女子代代早夭,盖因魂魄不全......"
尸傀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它放弃杜若,转身向叶徽扑来。千钧一发之际,井中的白莲突然凋谢,十二片花瓣化作流光没入杜若体内。她猛地睁眼,瞳孔己变成龙类的竖瞳,额间蛟珠大放光明!
"我明白了!"杜若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这些钉子锁着我们的魂魄!"
她伸手抓向最近的青铜钉,指尖刚触及钉身,整枚钉子就炸成粉末。一缕青烟从碎屑中升起,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女子形象,对着杜若盈盈一拜,随即没入她的眉心。
尸傀如遭雷击,胸口的一根红绳应声断裂。它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脸,腐肉簌簌掉落,露出底下另一张面孔——赫然是红螺妖僧的干尸!
"妖僧把自己的魂魄缝在了杜瑛体内!"金丝猴龇着牙冲叶徽喊,"快毁掉剩下的钉子!"
叶徽抓起紫檀匣砸向地面。青铜板碎裂的瞬间,六枚钉子齐齐飞起,其中三枚射向杜若,另外三枚却首奔叶徽而来!
杜若闪身挡在叶徽面前,蛟珠射出三道金光击碎袭来的钉子。每碎一枚,就有一缕魂魄归位,她身上的龙鳞纹路就清晰一分。但最后三枚钉子却狡猾地绕了个弧线,从背后刺向叶徽的后心!
"噗噗噗——"
三声闷响,叶徽却没有感到疼痛。他转头看去,金丝猴正缓缓从自己肩头滑落——那三枚钉子全部钉在了它的背上!
"猴子!"
金丝猴的毛发迅速灰败,它咧着嘴露出个难看的笑容:"老杜说过......猴毛能替血脉......"
钉子上的符文疯狂闪烁,想要抽取魂魄却找不到目标。杜若趁机咬破手指,将血抹在蛟珠上。珠光暴涨,化作一条小龙扑向剩余的三枚钉子。
妖僧的尸傀发出不甘的嘶吼,它胸口的红绳全部崩断,铃铛一个接一个炸裂。随着最后一枚青铜钉化为齑粉,尸傀的皮囊如同泄了气的皮囊般塌陷下去,最终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青衣飘落在地。
杜若跪倒在地,七缕青烟在她头顶盘旋,渐渐融合成一个完整的女子虚影。虚影对着井口招了招手,清澈的井水突然翻涌,一具水晶棺椁缓缓浮出——这次棺中躺着的,才是真正的杜瑛。
她面容安详,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嘴角带着解脱的微笑。当月光照在尸体上时,那具保存了三百年的遗骸开始一点点化为光粒。
老仆颤巍巍地捧起那件空荡荡的青衣,老泪纵横:"小姐,您终于自由了......"
光粒在空中凝聚成一朵小小的莲花,飘落在金丝猴身上。三枚青铜钉叮当落地,猴子背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这是......成佛了?"
叶徽长舒一口气,正要说话,却见杜若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她眉心的蛟珠正在龟裂,细密的裂纹中渗出金色的液体......
"怎么回事?"叶徽扶住她颤抖的肩膀。
杜若苦笑着抬起脸,她的瞳孔己经恢复正常,但脸色苍白如纸:"龙魂归位,蛟珠自然要碎......"她指了指井口,"而且,我们忘了一件事......"
清澈的井水不知何时又变成了暗红色,水底隐约可见那尊破碎的龙玺正在自行重组。更深处,一双金色的眼睛缓缓睁开......
金丝猴的尾巴猛地炸毛:"井底下还有东西?!"
老仆的脸色瞬间惨白:"不可能......除非......"
"除非真正的龙怨从来不在井里。"杜若艰难地支起身子,"叶徽,你还记得铜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吗?完整的句子应该是——"
"血脉相融,方知龙怨何在。"
叶徽的手背上,六道弦孔突然灼痛起来。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皮肤下正浮现出细密的龙鳞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