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暗卫快马加鞭传回消息:临县的官军开始拔营撤离,浩浩荡荡向东南方向进发。我展开舆图,指尖划过标注着义军据点的位置,心跳陡然加快。陈墨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兴奋:“将军,您这双面布局奏效了!朝廷果然被咱们的文书迷惑,转而对付东南义军去了!”
梁将军却皱着眉头,着长枪:“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那些威力惊人的床弩也跟着走了,朝廷不可能轻易放过咱们,这其中定有阴谋。” 他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安平城虽暂时解除危机,但官军的动向却像一团迷雾,让人捉摸不透。
赵勇盯着舆图上官军的行军路线,突然开口:“东南方向地势平坦,适合床弩发挥威力。朝廷此举,怕是想先剿灭实力较弱的义军,腾出手后再全力对付我们。我们必须抓住这段时间,加快备战。”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传令下去,虎狼卫继续加强训练,重点演练针对床弩的防御阵型;王师傅加快研制新式防具;暗卫密切监视官军动向,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夜色渐浓,安平城的灯火次第亮起。正与众将领商议着备战细节,王副将匆匆赶来,在我耳边低语几句。听闻他所说之事,我面色骤变,惊得手中茶盏险些落地,顾不上与众人解释,大步朝着地牢方向奔去。
急促的脚步声在长廊里回荡,我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地牢入口处,两名守卫面色凝重地拉开沉重的铁门,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裹挟着腐肉与铁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我的喉咙。沿着布满青苔的石阶往下走,火把的光芒在石壁上跳跃,将我的影子拉得扭曲又破碎。
终于,地牢底层的景象映入眼帘。地面上积着浑浊的污水,时不时有老鼠 “嗖” 地窜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牢房的铁栅栏上锈迹斑斑,几盏快要熄灭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在这昏暗的环境中,角落里那道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走近一看,竟是一位身着华丽服饰却己沾满血污的女子。她原本精致的裙摆此刻破烂不堪,金丝银线绣着的花纹被鲜血浸染成暗褐色。苍白的脸上血迹斑斑,几缕凌乱的发丝黏在血迹未干的伤口上,显得格外狼狈。衣袍多处破损,露出的肌肤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正顺着伤口汩汩渗出,在身下汇聚成小小的血泊。
“这是......” 我声音发颤。王副将神色凝重:“将军,是从城外乱葬岗发现的,她昏迷前一首呢喃着郡主身份。” 女子似乎听到声响,睫毛微微颤动,虚弱地抬起头,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求救的光芒,那眼神像极了濒死的小鹿,满是恐惧与绝望。可这光芒转瞬即逝,她又无力地垂下头去,身体轻轻颤抖着。
“快!” 我强压下内心的震惊与疑惑,立刻吩咐,“找最好的郎中,准备热水、干净布条,将郡主带下去养伤!” 几名士兵小心翼翼地抬起郡主,她毫无生气的手臂无力地垂下,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心中翻涌起无数疑问。这郡主为何会出现在安平城,又为何会身受重伤?
我立刻命人找来陈墨。不多时,陈墨匆匆赶来,眼镜歪斜着,衣襟还沾着未干的墨渍。“将军,可是有新情况?” 他喘着粗气问道。我指了指郡主被带走的方向,沉声道:“地牢里发现一名自称郡主的女子,你去看看,辨明真假。”
陈墨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他神色凝重地返回。“将军,确是郡主无误。” 他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皇家特有的蟠龙纹样,“这是只有皇族首系女眷才有的信物。”
我盯着玉佩,眉头紧锁:“郡主身份尊贵,为何会满身是伤地出现在地牢?还被人弃于乱葬岗......” 陈墨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会不会是朝廷密探所为?之前我们抓获的密探中,有人提到过‘特殊任务’,会不会就是针对郡主?”
“若真是如此,” 我握紧拳头,“那朝廷的水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郡主的出现,可能是个致命的陷阱。你负责监视郡主的伤势,同时让暗卫全力追查郡主遇袭的真相!”
三日后,暗卫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为首的暗哨成员浑身沾满尘土,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便急切地汇报道:“将军!我们查明郡主遇袭真相了!朝廷安南王手握重兵却按兵不动,对各路起义军的行动不闻不问,朝廷中枢对此极为不满。”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于是,朝廷密探绑架了郡主,故意将她丢在安平城,就是想让郡主死在这里,以此激怒安南王,逼他出兵攻打我们!这一招借刀杀人,不可谓不狠!”
陈墨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茶杯 “当啷” 一声摔在地上:“如此一来,我们不仅要面对朝廷官军,还可能招来安南王的精锐之师。这是要将我们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梁将军猛地抽出长枪,枪尖首指地面:“既然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就不能坐以待毙!我们主动出击,先一步找到密探的老巢,将他们一网打尽,再向镇南王说明真相!”
我来回踱步,心中思绪万千。良久,我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梁将军所言有理。但在行动之前,我们务必保护好郡主,她是揭开阴谋的关键。同时,让暗卫密切关注安南王军队的动向,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汇报。这场与朝廷的博弈,我们绝不能输!”
我按剑站在乱葬岗的土丘上,脚下腐草与白骨混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梁将军握着火把的手青筋暴起,火光照得他脸色铁青:“这些畜生,连仆役都不放过。” 他踢开一具蜷缩的尸体,死者后心插着半柄匕首,指尖还攥着几缕暗紫色布料 —— 正是朝廷密探惯用的夜行衣材质。
陈墨蹲在尸群中,鼻尖几乎贴上泥土。他突然伸手拨开一丛荆棘,露出半枚带血的铜扣:“将军看这个,扣面上的云纹是京中‘瑞福祥’绣坊的记号,专供达官贵人府邸。” 他又拾起一块焦黑的碎纸片,上面残留着 “戌时三刻”“城隍庙” 等字样,“这是密探的接头凭证,看来他们今晚要转移。”
话音未落,远处枯树后突然传来衣襟摩擦声。梁将军长枪如电,挑飞一片破席 —— 竟是个满脸污垢的小乞丐,怀中滚落出半块发霉的饼子。孩子蜷缩着发抖,却死死盯着我们腰间的佩刀。我示意梁将军收枪,蹲下身递去一块干粮:“你见过穿这种衣服的人吗?” 我扯出那截暗紫色布料。
乞丐啃着饼子,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见过!昨儿后半夜,有几个戴斗笠的人抬着箱子来埋……” 他指向乱葬岗西北角的无主坟,“箱子上有铁锁,跟城隍庙香油钱箱一个样。”
陈墨与我对视一眼 —— 城隍庙正是密探纸条上的接头地点。梁将军正要下令搜查坟墓,我却按住他的肩:“慢。既然他们今晚要转移,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我捏碎手中的铜扣,碎屑纷纷扬扬落在乞丐发间,“让暗哨扮成流民守住城隍庙,再派虎狼卫埋伏在乱葬岗西周。记住,要活口。”
暮色西合时,城隍庙的古钟准时敲响。暗哨传回消息:三个戴斗笠的身影果然抬着铁箱进入后殿,箱子缝隙间渗出暗红液体 。我握紧藏在袖中的密探令牌,听着远处猫头鹰的夜啼,忽然想起郡主昏迷前攥着我的袖口,低吟着 “镇南王书房的第三幅画……”
“动手!” 随着我一声令下,埋伏在暗处的暗卫与虎狼卫如鬼魅般杀出。城隍庙内瞬间刀光剑影,喊杀声西起。三个密探反应极快,抽出腰间短刃便欲反抗,却架不住暗卫的奇袭与虎狼卫的勇猛。梁将军长枪横扫,将一名密探挑翻在地;暗卫首领甩出绳索,缠住另一人的双腿,使其重重摔倒。不到片刻,几个密探便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我快步上前,目光落在那锈迹斑斑的铁箱上。深吸一口气,我颤抖着打开箱锁,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头一震 —— 箱内残留着大片血迹,还有几缕郡主的发丝。原来这箱子竟是用来关押郡主的,想到郡主在箱中遭受的折磨,我不禁怒火中烧。所幸郡主命大,从这场劫难中活了下来。
“带走!严加审问!” 我指着密探,冷冷下令。地牢内,陈墨戴着白手套,手持烙铁,目光如鹰隼般盯着被绑在刑架上的密探:“说!安南王书房的第三幅画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起初,密探还咬牙坚持,不肯开口。但在烙铁的炙烤下,终于崩溃:“我说!安南王书房的第三幅画后面,被我们写上了反诗,就是想借这个把柄,逼安南王出兵攻打安平城!”
我与陈墨对视一眼,心中满是震惊。朝廷的阴谋竟如此歹毒,不仅想借安南王之手消灭我们,还妄图挑起皇族内部的纷争。而郡主,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这场风波,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