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蝉鸣悠长，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夏日的宁静，吓的安安小手一抖。

刚抓到的蚂蚱脱了手，她紧忙收回注意力。

水汪汪的杏眸，直勾勾地盯着那只肥嘟嘟的蚂蚱。

安安连着三天没吃过饱饭了，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她舔了舔嘴唇，奋力扑了过去。

旁边榕树下，几个吃饱喝足的妇人，一边做活，一边压低声音，磨着闲牙。

“婶子，这谁家媳妇儿啊？叫得这么惨。”

“我估计啊，是夏德家的那位又挨打了。”

“这怎么可能？！当年夏德哥非嫂子不娶的劲头，全村谁不知道啊？！”

“小姑子，你这都多少年没回来了，早不是那样了！不过也是她自己活该，当初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你看她……”

“行了啊，弟妹。你少说两句，没看安安还在这儿呢？”

那妇人回头，瞅了一眼又瘦又小、头发焦黄的安安。

“害，她一毛孩子能听懂什么啊？”

安安抓着蚂蚱的小手一僵，终于反应过来那声尖叫是怎么回事了。

她冷下一张小脸，摔了手里刚抓的蚂蚱，飞快地往家跑。

夏家出了个赌鬼，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

站了不小一块儿的宅基地，却只有两间房。

堂屋又当厨房用，一间里屋儿子婆媳一起住。

家里的院子也是又破又旧，篱笆都塌了，也没人修过，那紧闭的院门就跟笑话一样。

安安趟过篱笆，还没来得及进堂屋的门，就听到了夏德的谩骂声。

“臭婆娘，你又把钱藏哪去了？！”

“我不知道。”

“你藏的你能不知道？！我看你是忘了，这个家究竟是谁做主了！”

一阵摔打声在屋内炸开。

安安气急，她一把撞开堂屋的门，朝夏德吼道：“放开我娘！”

夏德被吓了一跳，拽着钱氏头发的手都抖了一下。

“小畜牲，跟谁嚷呢？我是你爹！”

钱氏被迫仰着头，沧桑悲戚的脸上，尤能看到当年的风姿。

安安瞪着他，继续喊着：“我说，我让你放开我娘！”

由于刚才急剧的奔跑，安安的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小脸红扑扑的，喊出来的话都带着喘息声，显得毫无威慑力。

就像是一只刚长牙的幼崽妄图反抗父权，可笑极了。

夏德拽着钱氏的头发晃了晃，轻蔑地开口：“我要是不放，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安安红着眼睛，不吭声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德笑了，他嘲讽地看向安安的腿。

“刚刚喊得这么横，你腿抖什么呢？”

安安又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却还是冷着一张脸，梗着脖子，去瞪夏德。

“安安乖，再出去玩儿会儿，多抓点儿蚂蚱，等晚上回来，娘给你烤蚂蚱吃。”

钱氏声音里带着哭腔，用着最狼狈的姿态，说着最温柔的话。

“我不！”

安安抠着自己手心，红着眼眶，倔强地站在那。

夏德嗤笑一声，他可没那个闲心，去看她们母女情深。

他抓着钱氏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钱氏死死地压住口中的痛呼，不想让安安听见。

夏德不耐烦地嚷道：“行了，别叽叽歪歪了，快点儿把钱拿出来。”

钱氏疼得浑身发抖，她沉默地闭上眼睛，装作听不见。

家里的钱全被夏德赌输了，那仅剩的钱还是她拿嫁妆换的，她和安安就指着这点儿钱过日子了。

见钱氏不说话，夏德气极反笑，“给我装聋？”

“好，好啊！”

“我让你不说，让你不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伴随着谩骂声，夏德的拳头又挥向钱氏，钱氏急忙护住自己的头。

安安气坏了。

她用着她那不断颤抖发软的小腿，像头小豹子一样冲上了去，凶狠地一口咬在了夏德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