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十一点整，周野站在距离快递站两百米外的树丛中，手中的瓷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苏婉儿紧握着他的另一只手，指尖冰凉。苏阳则紧张地摆弄着他的探测器，天线不停地旋转。
"记住，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苏婉儿再次叮嘱，"明天晚上十一点前，我们必须找到那盏灯并毁掉它。"
周野点点头，拔开瓷瓶的木塞。里面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草药味，混合着一丝血腥气。他仰头一饮而尽，液体滑过喉咙时像是一团冰火，既灼热又刺骨。
"怎么样？"苏阳好奇地问。
周野刚要回答，突然捂住胸口弯下腰。一股剧痛从标记处炸开，迅速蔓延至全身。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被硬生生从体内剥离，痛苦得几乎要尖叫出声。
"坚持住！"苏婉儿扶住他颤抖的身体，"这是标记在反抗！"
疼痛持续了约莫一分钟，然后突然停止。周野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喘着气。他摸了摸胸口的标记——现在只是一个淡红色的疤痕，不再发烫。
"成...成功了？"
苏婉儿用手机照了照他的眼睛："瞳孔正常，没有白翳。标记暂时休眠了。"
周野试着活动西肢，除了有些虚弱外，没有其他不适。他掏出手机，之前那些来自"老白"的短信全部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现在我们去快递站。"苏婉儿从背包里取出张道长给的隐身符，分给每人一张，"符咒有效期六小时，足够我们找到地下室。"
三人小心翼翼地接近快递站。与上次不同，这次建筑看起来完全正常——明亮的灯光从窗户透出，门口停着几辆电动车，甚至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说笑声。
"幻象又变了。"周野低声道。
苏婉儿将隐身符贴在胸口，念了句咒语。符咒立刻融入衣服，消失不见。周野和苏阳也照做，顿时感觉一层凉意笼罩全身。
"我们互相还能看见，但那些东西看不见我们了。"苏婉儿解释，"不过要小心，别碰触它们，也别发出太大声音。"
快递站的正门虚掩着。三人轻手轻脚地溜进去，眼前的景象让周野胃部一阵抽搐——
宽敞的仓库里，十几个"人"正机械地分拣着包裹。他们穿着统一的快递制服，动作整齐划一，但脸上都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更恐怖的是，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烧伤痕迹，有些甚至能看到焦黑的骨头。
"火灾遇难者..."苏婉儿捂住嘴，"被那个恶鬼奴役的灵魂..."
周野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瘦高的老白，这次他穿着站长制服，正在检查一份清单。与其他人不同，他至少还保留着一张嘴巴，时不时发出指令。
"地下室入口在哪？"苏阳小声问。
三人沿着墙边移动，避开那些无脸快递员的行走路线。仓库后方有一扇标有"闲人免进"的铁门，看起来像是通往地下室。
铁门上了锁。苏婉儿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细铁丝，几下就撬开了锁。门开的瞬间，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像是多年未通风的停尸间。
"我先下。"周野接过苏婉儿递来的手电筒，压低声音说，"你们掩护我。"
地下室的楼梯又窄又陡，木板在脚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越往下，温度越低，三人的呼吸都变成了白雾。
地下室比想象中要大，堆满了陈年的快递包裹和文件柜。角落里有一张办公桌，桌上放着一盏——铜灯。
"就是它！"苏阳激动地差点喊出声，被苏婉儿一把捂住嘴。
铜灯与照片上一模一样：古旧的青铜底座，刻满诡异符文的灯罩。虽然没被点燃，但灯罩内壁隐约泛着绿光。
"小心。"苏婉儿警告，"赵德明说不能开灯。"
周野慢慢接近桌子。就在他即将碰到铜灯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会来。"
三人猛地回头。老白站在楼梯口，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他们。更可怕的是，他手里提着另一盏一模一样的铜灯，而且这盏是亮着的，散发着惨绿的光芒。
"隐身符对他没用！"苏婉儿惊呼。
老白发出刺耳的笑声："张老道的把戏骗骗小鬼还行..."他举起灯，绿光顿时充满整个地下室，"欢迎来到我的领域。"
隐身符在绿光中燃烧起来，化为灰烬。三人的身形完全暴露。
"分开跑！"周野大喊，一把抓起桌上的铜灯。
老白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响指。地下室的出口突然被无形的力量封住，那些堆积如山的快递包裹开始蠕动，从里面爬出更多无脸的灵体。
"游戏时间结束了。"老白的声音变得异常洪亮，像是无数人同时开口，"把灯放下，我可以饶那两个孩子一命。"
周野紧握铜灯，挡在苏婉儿和苏阳前面："你想要的是我，放他们走！"
"周野..."苏婉儿拉住他的手臂。
老白歪了歪头，这个动作在无脸的情况下显得格外惊悚："你以为这只是关于你？"他突然指向苏阳，"那孩子的体质百年难遇，是绝佳的灵媒。"又指向苏婉儿，"而她...她的血统很特殊，是制作长生灯的最佳材料。"
苏婉儿脸色骤变："什么血统？你在胡说什么？"
老白没有回答，而是转向周野："至于你...你父母没告诉你吗？二十年前那晚，他们本可以逃走的..."
周野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你...你认识我父母？"
"当然。"老白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却更加恐怖，"你父亲是第一个发现灯秘密的人。可惜他太聪明了...聪明到想毁掉它。"
周野的视线模糊了。他隐约记起一些碎片——火光，尖叫声，有人把他塞进一个狭小空间...然后是漫长的黑暗。
"那场大火...是你放的？"
老白——或者说占据老白身体的恶鬼——向前一步："我只是取回属于我的东西。你父亲偷走了灯，想把它交给道士...就像你现在做的一样。"
苏婉儿突然从包里掏出那支口红，在地上迅速画了个五芒星："周野，把灯放进阵中心！"
老白发出一声怒吼，绿光大盛。周野趁机冲向五芒星，将铜灯放在正中。苏婉儿念出一串咒语，五芒星顿时亮起红光，与绿光对抗。
"没用的！"老白咆哮，"这只是灯的复制品！真灯在我手里！"
他高举手中的绿灯，无脸灵体们立刻扑向三人。苏阳掏出他那可笑的探测器，按下某个按钮，装置突然发出刺耳的噪音，让几个灵体暂时停滞。
"跑！上楼！"周野抓起铜灯，拉着苏婉儿和苏阳冲向楼梯。
老白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仿佛在享受这场追逐："跑吧，游戏才刚刚开始...十二个时辰后，标记会重新激活，到时候你会自己爬回来求我..."
三人冲出地下室，穿过满是无脸灵体的仓库。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门口时，一个身影突然挡在面前——是林教授！
"教授！"苏婉儿惊喜地喊道，但立刻警惕地后退，"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教授的样子很不对劲。他的眼睛全白，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婉儿，我的好学生...把灯给我..."
"他不是林教授！"周野拉开苏婉儿，"教授己经被附身了！"
"聪明。"假林教授的声音突然变成老白的，"这只是我众多容器之一。现在...把灯交出来。"
苏阳突然冲上前，将一瓶液体泼在假林教授脸上——是黑狗血。假林教授发出惨叫，皮肤开始冒烟融化，露出下面焦黑的骨骼。
"走！"苏阳拽着两人冲出大门。
三人跌跌撞撞地跑向停车的地方。身后，整个快递站开始扭曲变形，火焰从窗户喷出，仿佛二十年前的火灾正在重演。
上车后，苏婉儿猛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后视镜里，快递站的幻象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燃烧的废墟。
"它说这是复制品..."周野看着手中的铜灯，"那我们不是白忙一场？"
"不一定。"苏婉儿紧握方向盘，"张道长说过，恶鬼会把自己的真身藏得很好。也许真假灯都是幌子，真身是别的什么东西..."
苏阳突然说："我有个想法。那个老白提到'长生灯'和姐姐的'血统'...会不会灯需要特定血脉的人才能激活？"
周野和苏婉儿同时看向他。苏阳推了推眼镜："我在网上看过类似传说...有些法器会认主..."
"先回青云观。"苏婉儿调转车头，"张道长应该知道更多。"
天色渐亮，三人疲惫不堪却不敢停下。周野胸口的标记虽然暂时休眠，但能感觉到某种东西在深处蠢蠢欲动，等待着重获力量的时刻。
铜灯静静躺在他膝上，灯罩上的符文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周野轻轻抚过那些刻痕，突然感到一阵刺痛——灯在吸他的血！
"怎么了？"苏婉儿注意到他的异常。
周野摇摇头，没敢声张。灯座底部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孔，现在正泛着微弱的红光，像是一只刚刚睁开的眼睛。
他隐约明白了什么——也许这盏灯并非完全无用。恶鬼说它是复制品，但为什么会对他的血有反应？除非...
除非它正在变成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