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楠木供案突然裂开一道细缝，沈青崖的指尖刚触到武德年间祭祀用的青铜爵——爵底暗纹竟与三日前工部失窃的浑天仪密钥纹路完全吻合。殿外骤起狂风，九重纱幔突然齐刷刷断裂，十八名太祝褪去绛纱祭服，精钢软甲在烛火中泛着寒光。
"这尊周天子八佾舞的青铜编钟，"谢沉璟剑鞘压住正在震颤的钟架，"音律调校与河西军情驿的密语频率分毫不差。"
掌祭太监的玉圭骤然坠地，二十西枚淬毒骨笛从《礼记》竹简中激射而出。沈青崖旋身扯过垂落的玄端礼服，暗器穿透十二章纹，在蟠龙柱烙出残缺的《盐铁论》终章。地砖突然翻转，三十六尊青铜黄帝像破土而出，手中玉钺劈开供奉千年的沉香木主。
子时的月光漫过享殿飞檐。谢沉璟剑尖挑开第七块墁地金砖，翡翠碎屑混着香灰滑落——每片都刻着上月失踪太常博士的腰牌编号。沈青崖劈开裂开的椁室，浸泡尸油的青铜齿轮随陪葬玉器倾泻，三百具呈跪拜状的尸首每具百会穴都嵌着带《度支奏销册》篡改条款的玉琮。
"用显庆年间修订的禘祫礼。"她碾碎尸首曲骨穴的砒霜结晶，"倒是把敬天的仪轨炼成了弑君的祭坛。"
九鼎突然移位。二十西尊青铜颛顼像裹着香灰坠落，手中《周礼》玉册飞射如矢。沈青崖足尖点过编钟腾挪，银簪劈开第三尊神像印堂——坠落的琥珀瞳仁内嵌《工部暗道图》残页，所述密道竟首通天子斋宫寝殿。
寅时的惊雷劈裂禋祀台。沈青崖立在龟裂的《大唐开元礼》雕版前，看着五十辆蒙着玄布的犊车驶入神道。第七辆车的帷幕被闪电映亮，运载的并非祭器，而是浸泡尸油的精钢弩机组件。
"用永徽年间迎佛骨的卤簿规制。"谢沉璟剑鞘压住太卜令咽喉，"倒是把通神的仪仗做成了运械的鬼辇。"
圜丘突然塌陷。十二尊青铜伏羲像破土而出，掌中八卦盘喷射靛青毒雾。沈青崖旋身跃上神像肩头，指尖药粉洒向"昭事上帝"金匾——剥落的漆皮下，《禹贡地域图》终章在毒雾中显影，缺失的京畿水道正渗出墨色油脂。
卯初的晨光刺穿残烟。沈青崖将染血的《郊祀录》摊在裂开的青铜鼎耳上，每处朱批都缀着礼部祠祭司的暗记。谢沉璟剑尖挑起半幅焦黄的《宇文恺手札》，所述机关构造竟与青铜伏羲掌纹暗合。
"该破了这'天命'谎言。"她将残鼎碎片按在明堂机括，"从圜丘禋祀到九重冕旒，这张欺天的罗网——"
辰时的祭鼓声里，三百着玄端的神仆从香雾中现身，手中淬毒玉璋排列成河洛杀阵。为首的独臂太常卿举起铸铁圭璧，璧孔轴承竟与天子传国玺同源："这每炷清香，都燃着三万生民的魂魄！"
巳时的烈阳炙烤着燎祭台。沈青崖的密钥插入青铜伏羲像，靛青铁水喷涌成完整的《天工礼经图》。谢沉璟斩断铸铁圭璧，飞溅的玉屑里露出绘有浑天仪总图的羊皮——正是父亲书房失踪的《灵台秘要》。
"宇文大人的敬天匠心，"她转动密钥，伏羲像突然逆演八卦，"不是尔等窃国的谶纬！"
地动山摇间，三十三只青鸾衔着鎏金匣掠过崩塌的明堂。谢沉璟的剑锋劈开最后半卷《通典》，倾泻的典章中浮现完整的《禹贡地域图》——墨色油脂凝成"天命在民"的鸟虫篆，缺失的京畿部分赫然显影出紫微宫全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