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听我说。”
宋世崇两手扶住周诗青的手臂，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您的心情我理解，我也盼着能早点找到宁宁。可是，我今天刚看完唐爸爸的档案，当年他并没有下乡插过队，一首就呆在燕京。宁宁是咱们下放到南方，在冀城火车站丢的，冀城离燕京将近两千公里，这地点也对不上啊。”
“这么说，云锦真的不是咱们家宁宁。”
周诗青无力地靠到椅背，眼前再次闪过当年情景。
当时，周诗青的丈夫被下放劳改，她和儿子、女儿很快也被押送到丈夫劳改的农场。
在冀城火车站时，她带着病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抱不动孩子，只能一手牵着一个，不想女儿不慎在人群中挤丢。
她和宋世崇哭着跪在地上，求监督人员让她们留下找找女儿，却被对方强硬地拉上拖出火车站押上货车。
一想到当时人群中无依无靠的女儿，周诗青顿时眼泪纵横。
“都怪我，要是当时我抱着宁宁，或者我手再拉紧点，宁宁也不会挤丢。”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就别自责了。”
宋世崇从身上摸出手帕，帮老人家擦擦眼泪。
“我己经联系过冀城那边的民政局，让他们彻查64、65年的所有走失女童记录和收养记录，只要有任何消息，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您放心，咱们一定能找到宁宁的。”
宋世崇蹲下身，两手安慰地扶住母亲的膝盖。
“至于云锦，既然您这么喜欢她，又认了她当干女儿，就当是咱们宋家又多一个女儿，我又多一个妹妹，您看行吗？”
“好。”周诗青轻轻点头，“妈都听你的。”
宋世崇仔细安慰母亲几句，重新扶着她站起身。
“云锦和岁岁还在外面等着呢，咱们别冷落人家。”
周诗青调整好情绪，与宋世崇一起回到客厅。
注意到周诗青双眼通红，明显是哭过，唐云锦忙着抱着岁岁迎过来。
“干妈，没事吧？”
“没事，没事。”周诗青掩饰地笑了笑，“就是刚刚不小心迷眼了。”
唐云锦看出对方不想多说，也没有追问。
几人一起到餐厅吃饭，保姆主动捧过一把木质的儿童坐椅，放到唐云锦和周诗青中间。
“这是周老师啊，特意为咱们岁岁准备的。”
唐云锦一脸感激，“岁岁，快谢谢外婆！”
岁岁很配合地将两只奶白小手抱在一起，笑眯眯向周诗青做个揖。
亲自动手帮周诗青盛一碗汤，唐云锦主动道歉。
“干妈，元旦的时候，我实在是太忙了没过来，您别生气啊。”
“你们厂里元旦还加班啊？”周诗青问。
“不是厂里的工作，这一年我们厂里不太景气。我是想自己发展点副业，尝试着做点小生意，给岁岁赚点奶粉钱。”
周诗青一脸关切，“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加班，你身体吃得消吗？”
唐云锦向老人家一笑：“没事，我会找别人帮忙，不用自己全干。”
“我倒觉得小锦发展副业是好事。”宋世崇笑着抬起脸，“现在，咱们国家正在深化改革，区里也鼓励个体经济，如果你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唐云锦：“好，谢谢大哥。”
岁岁来之前刚喝过牛奶，这会儿并不饿。
坐在儿童座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保姆帮她切的水果条磨牙。
大眼睛骨碌碌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落在宋世崇脸上，小家伙疑惑地扬扬小眉毛。
【八十年代晚婚的可不多，宋舅舅这个岁数还没结婚，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唐云锦：……
“咳！”
对面，秦山压顶也不变色的宋世崇，一口米饭差点呛进气管。
周诗青转过脸，目光深沉地看一眼儿子。
饭后，宋世崇主动吩咐司机小王送唐云锦回去。
目送汽车驶远，宋世崇主动扶住周诗青的胳膊，将她扶上台阶。
二人一起走进客厅，周诗青上下打量儿子两眼。
“世崇，你现在也转业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区里天天这么忙，哪有时间考虑这些。您要是有时间，还不如帮云锦好好物色物色，一个年轻姑娘带着孩子多不容易啊，您说是不是？”
“那倒也是。”周诗青点点头，“小锦长相出众，性格也好，人又善良懂事，应该找个好人家。之前啊，我看既白对她好像有点意思，你说……”
没有听到宋世崇回应，周诗青转眼看向身后。
哪里还有儿子的身影？
老人家左右看看，注意到悄悄踩着楼梯，准备溜上楼宋世崇，眼睛缓缓眯起。
以前在部队也就罢了，现在转业回家，一提相亲就躲。
自家儿子不会真的有什么隐疾吧？
不行！
回头得找个老中医，给他好好开个方子。
……
……
回到大杂院，路过苏奶奶家门前，唐云锦停下脚步，抱着岁岁敲开木门。
“小锦回来了，快进来。”
苏奶奶披着棉袄拉开门，热情地将娘俩让进房间，拉过一把椅子放到炉子旁边。
“坐炉子旁边，暖和。刚刚看你屋灯一首黑着，我这正担心呢。”
“我出去串了个门。”唐云锦抱着岁岁坐下，“您孙女那旗袍穿着合适吧？”
“合适合适，我把那旗袍拿过去啊，一群人都夸说好看，你可真是给苏奶奶长脸了。”苏奶奶笑着拉住她的手掌，“记得，结婚那天您可一定要去喝喜酒。”
“行！”唐云锦咳嗽一声，“苏奶奶，您认识人多，要是有合适的，您帮我介绍介绍。”
厂里马上就要分房，想要不让方家抢走房子，她就必须抓紧时间。
现在，唐云锦只能广撒网，有枣没枣地先打几竿子再说。
苏奶奶笑着拉住她的手掌，“你放心啊，苏奶奶明天就去给你张罗，咱们啊……一定找一个比姓方的小王八恙子更好的。”
“行，那就辛苦您受累，我先回去。”
唐云锦抱着岁岁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听岁岁提过之后，唐云锦也难免好奇自己的身世。
家里长辈都己经不在，唐云锦无从询问。
院里几位邻居，苏家是住的时间最长的，苏奶奶更是看着她长大的，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苏奶奶，我还有一件事想问您。我是我爸抱养的，这事儿您知道吗？”
苏奶奶一怔：“这是哪个舌头长的，和你乱嚼舌头根子了？”
唐云锦一惊。
这么说，她真的不是唐家的亲女儿。
岁岁伸过小手，晃晃唐云锦的肩膀。
【麻麻快仔细问问，说不定苏奶奶知道，你是从哪捡来的呢！】
“苏奶奶，那您知道我爸是从哪儿把我捡回来的吗？”唐云锦正色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