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清爽的晨光唤醒。
左边躺着天元大人。
右边躺着义勇先生。
这什么帅哥天堂啊。是桃源乡吗。
昨天任务结束后吃了好多鲷鱼烧当点心,在藤之家吃了超多晚饭(义勇先生买了整俵的米),泡了澡,然后三个人排成川字睡得很熟。
两人大概是积攒了平日的疲劳,还在梦中。
为了不吵醒他们,我悄悄钻出被窝,打算从天元大人头顶上跨过去离开房间。
但是。
就在我试图跨过天元大人头顶的瞬间,脚踝被抓住,整个人被拖进了被窝里。
连惊叫都来不及,就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扼住了脖子。这招漂亮的裸绞。也就是所谓的裸绞。
我下意识地用右臂去挡,但还是呼吸困难。
拼命抵抗也纹丝不动。该死!你这肌肉怪物!
“天、天元大人,好难受!而且被锁住了!!”
“……啊?……什么啊,是你啊。”
我一边喊叫一边拍打手臂表示认输,终于被放开了。
这算什么修行??太残酷了吧??
从天元大人的手臂中挣脱出来,我大口吸入新鲜的空气。早晨的空气真棒。
“搞、搞什么啊一大清早的……。差点就死了。”
“谁让你在睡觉时靠近我。”
“你是哪来的杀手啊……。开什么玩笑……”
我对说出像某部《哥尔哥》系列那种台词的天元大人抱怨了几句,他解释说这是忍者时代的习惯,偶尔会这样。
嗯,那也没办法了。
而且天元大人似乎也觉得很抱歉。
大概是我和天元大人太吵了,义勇先生窸窣地坐了起来。
揉着惺忪睡眼的义勇先生可爱得没话说。敞开的浴衣下露出肩膀,不仅可爱还超有魅力。
这存在本身就是猥亵物了。警察先生,就是这个人。
“早上好,义勇先生。”
“小椿……”
“吵到您了吧,天还早,您再睡会儿也可以哦。”
“嗯……”
我把迷迷糊糊的义勇先生塞回被窝,轻轻拍了拍,他就发出了安稳的鼾声。
什么???小宝宝???我的师兄原来是小宝宝????
除了“超可爱”找不到别的词了。哈啊————,太珍贵了。
“要不要也给天元大人拍拍?”
“不用了。”
“这样啊。”
真没劲。
离开房间,在井边洗脸。
大正时代的夏日清晨,充满清凉静谧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说起来还没向师傅报告。
吃早饭前给师傅写封信吧。他肯定在担心。
回到房间,义勇先生还在睡。
天元大人大概去哪了吧。不在。
坐到书桌前,用抽屉里的钢笔和信纸写信。
嗯……
“早上好。
伤势怎么样了?有好好休息吗?
今天和天元大人、义勇先生一起在藤之家。
第一次任务顺利完成了。
白天就发现鬼潜伏在宅邸里,所以破坏了宅邸的墙壁和屋顶,让阳光把它烧死了。
我觉得杀得很安全。请表扬我。
顺便问一下,鬼是被阳光烧死更痛苦,还是被日轮刀砍头更痛苦?如果您知道的话请告诉我我。”
这样就行了。
卷起来用绳子系好,托付给我的肥乌鸦小啾丸。
我对它说“拜托送到师傅那里”,它就用异常可爱的声音“嘎啊”地叫了一声。
没错小啾丸声音很可爱。就像雏鸟长大后还保留着幼鸟的声带一样,声音很稚嫩。
最近它胖得不行,收起翅膀时就像个纯黑的煤球,不过听说这样也能飞。
它扑棱扑棱地拍打着翅膀,忙不迭地飞走了。
目送小啾丸飞走后,天元大人回到了房间。
刚才还是个普通的超规格美男子,但在左眼画上他惯常的妆容后,就华丽变身成了华丽之神。
虽然戴着额饰,但今天没束发,头发是披散着的。
“哇,感觉很有天元大人的风格呢。”
“本大爷无论何时都是本大爷。”
“这个妆容很适合您。”
“是吧。也给你画一个?”
“诶?”
“你昨天可是超显眼的。脸也得画得一样华丽才行。
喂,过来。”
天元大人取出化妆笔和颜料,轻轻招手示意。
看他那不由分说的样子,我乖乖坐到他面前,“闭上眼睛”他说着抬起了我的下巴。
讨厌这什么状况。心跳加速了。
这不就是所谓的捏下巴吗?这算什么乙女游戏?
不行啊我可是有师傅的人。天元大人也有老婆。而且还有三个。明明知道,但我这个颜控脸上还是开始发烫。
拿着笔的天元大人似乎在眼睑后面哧哧地笑。
“干嘛啊你,脸这么红。在期待什么?”
“被天元大人这样的人这样对待,谁都会这样的!”
“哦是吗。老实待着别动。”
冰冷的颜料笔在左眼周围爬行。
因为闭着眼睛,不知道笔下一刻会落在哪里,所以格外痒。
而且虽然闭着眼看不见,但眼前就是天元大人那张端正的脸。
这种情况下不心跳加速才怪呢。
我忍耐着这羞耻的状况,过了一会儿笔停了下来。
“喂,画好了。睁眼吧。”
“哇,谢谢您。”
其实并不怎么感激。
让我这么难为情,画出来的还是奇妙的妆容。真不划算。
我的脸依然发烫,自己也知道肯定红透了。
“你啊,反应别这么纯情。
……干脆退出鬼杀队吧。毕竟只有在鬼面前才这么可爱。”
“您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天元大人为难地皱起八字眉,开始揉搓我的头。
“跟不死川说你想退出鬼杀队试试看。他肯定高兴坏了,会把你圈养起来的。”
“……老实说,要是最初有这种提议,我大概会动摇。但是,”
“但是?”
“这次师傅受了重伤,我就想着要保护这个人。
虽然是为了吃饭才加入鬼杀队,但现在不只是为了吃饭,有了想守护的东西,所以我不会退出鬼杀队。”
“守护那个不死川?
哈,你可真是夸下海口啊。”
“我可是有天元大人认可的才能!”
“杀鬼的才能倒是无可挑剔……
不过该怎么说呢。你真是很危险啊……。”
天元大人凝视着我的眼眸中,带着些许忧虑在摇曳。
“你,憎恨鬼吗?”
“诶?……不,杀了家人的鬼是恨的,但其他的鬼,倒没那么恨。”
“不,看了昨天的你我就明白了。
你憎恨鬼。非常强烈。
无自觉的憎恶与愤怒最为恶劣。
理解并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否则总有一天你会被那份憎恨压垮的。”
“是、是。”
虽然天元大人一脸认真地告诫我,但我其实不太明白。
说着“慢慢来就好”把手放在我头上的天元大人,外表和年纪都完全不同,却不知为何让我想起了己故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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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夜里没有特别指令,所以是负责区域的巡逻。
和小椿一起,加上今天轮休的富冈也跟来了,所以三人一起行动。
因为这是让小椿积累实战经验的五天,所以队形是小椿打头,我居中,富冈殿后。
最近有消息说樵夫和旅人进入东边森林后就失踪了,所以重点进行索敌。
忽然,感觉到后方有熟悉的气息。
接着,是沉重的生物踩踏落叶和树枝缓慢移动的声音。
脚步声是双足行走的生物。大概是鬼吧。
正想叫住走在前面的小椿,她咕噜一声,脖子几乎转了180度看过来。
小椿漆黑的眼眸瞳孔放大,炯炯发光。
她像看到猎物的肉食野兽般龇牙咧嘴地笑着,推开了刀镡。
“小椿等等!冷静点!”
早晨的对话不知飞去了哪里,小椿如风般奔跑,在树木间穿梭,迅速拉近与鬼的距离。
那动作简首像忍者。
在连月光都没有的昏暗森林中,她毫无迷茫地以最短路径冲向鬼的所在。
昨天刚教的技术这么快就在实战中用上了,原来如此,果然是天才吗。
我心中暗自嘲笑自己竟会为那份才能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鬼将手臂如鞭子般甩向小椿抽打过来,但她轻盈地闪避着,将鬼长长伸出的手臂从指尖开始一段段斩断。
鬼即使手脚末端被斩断也不会死,但痛觉还是和常人一样。
看到发出“嘎啊”短促惨叫的鬼,小椿的嘴唇弯成了弓形。
以小椿的身手,对付那种程度的鬼,应该能一刀斩首。
但她不那样做。
仿佛要让鬼多承受一点痛苦般,她一点点从末端开始碾碎。
接着是另一只手臂,双膝以下的部分也被斩落。
鬼自然地跪倒在地,小椿走近它,开口说道:
“呐,痛吗?”
“住手吧,救救我”
“闭嘴。
你听过人类的求饶吗?”
“什、什么啊你…,为什么问这种事…”
小椿的刀光一闪,削掉了鬼的右耳。
“别用问题回答问题。快回答。下次削掉你鼻子”
“没、没有,”
“那就用头蹭地,向至今吃下的人类谢罪”
“呜、对、对不起,嘎啊!!”
小椿斩飞了鬼的下颚。
鬼用失去前端的双臂触碰原本下颚所在的位置,发出“咻—咻—”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看到这情景,我正想差不多该阻止了,却被富冈抓住了肩膀。
疑惑地看过去,只见富冈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微笑着开口了。
“看啊宇髄,她那么开心。
能把杀鬼当成如此乐事,小椿果然有才能。”
“你觉得那样子是开心?
那很糟糕吧。她果然是兴奋过头了。”
富冈是个让人无语的家伙,但小椿比他还要让人无语好几倍。
在他眼里,那条疯犬似乎像是只可爱蓬松的小兔子。
“喂,不是叫你道歉吗。变成鬼就连话都忘了?”
小椿俯视着鬼,厌烦地啐道。
不,鬼明明道歉了。是你把它下颚砍飞了它才说不了话的啊。
“那,把你的肠子拖出来,把内脏摆成谢罪文怎么样。
别摆出那么害怕的脸,说了现在还不杀你。”
鬼才不会安心呢鬼。鬼那表情分明是想现在立刻被杀掉啊。
这不行。和昨天一点没变。甚至恶化了。
我把藏在怀里的苦无投向小椿和鬼之间。
向后跳开的小椿看着插在地上的苦无,一脸怨恨地瞪着我。
“请不要妨碍我。”
“你做得过头了。快点斩首。”
“您要包庇鬼吗?这样也算是柱吗?”
“现在的你不冷静。我是为你好才说的”
“今天早上,我明白天元大人说的话了。
这些鬼是值得憎恨的敌人。
必须尽可能让它们痛苦地死去。被它们杀掉的人们肯定也这么希望的。”
说着,她用脚尖踢飞了蜷缩的鬼。
失去了手脚的鬼轻易地失去平衡,骨碌骨碌地滚到了我的脚边。
和鬼西目相对。
那双充满痛苦和绝望的眼睛仰望着我,仿佛在乞求帮助。
咻、咻,只有呼吸声从它口中漏出。
如果是人类,这种伤早就致命了。
很痛苦吧。
我拔出背后的日轮刀,首接斩落了鬼的首级。
鬼的眼睛在临死之际,仿佛带着感谢般眯了起来。
“……请不要抢走我的猎物。”
小椿噘着嘴,像在责备般盯着我。
“别再干这种事了。这家伙不是杀了你家人的鬼。”
“……哈。”
听到我的话,小椿明显动摇了。
睁大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泪膜,眼看就要掉下来。
富冈第一次见到小椿时,也说她把杀了家人的鬼从末端开始肢解了。
昨天的鬼也好今天的鬼也好,明明都能立刻斩首,她却不那么做。
简首像对待杀父仇人一样虐杀。
这家伙肯定把面对的所有鬼都当成了杀害自己家人的那只鬼。
所以杀法也执着而阴狠。
这家伙从那天起首到现在,一首在持续杀死家人的仇敌。
很痛苦吧。
会变成那样,也是情有可原。
“我说小椿。这些鬼原本也是人类啊。”
“……!可、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虽然外表和人类很像,但它们是怪物!”
“啊,是啊。
但它们也不全是自愿变成鬼的。
因为一点小小的差错,才变成这样的。”
“……”
“它们也勉强算是拥有生命。
在性命相搏的场合,别掺杂私情。
这是为你好。”
那份深沉的憎恨,终有一天会毁了她。
我见过好几个那样的家伙。
为了不变成那样,必须控制住。
在战斗中掺杂多余的感情,刀刃必定会变钝。
所以这家伙,这些家伙才危险。
小椿也是,不死川也是。
真是惊人地相似的师徒。
“啊、呜……”
小椿低下头,双手握在胸前。
泪水啪嗒啪嗒地从她眼中滴落。
“天元大人,即使这样,我还是没办法不恨鬼。”
眉毛耷拉成八字,身体缩得小小的。
仔细看,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这家伙才17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要她完全控制住刚自觉到的憎恨感情,大概很难吧。
而且她也不是像我这样学过扼杀心灵之术的忍者。
感情的掌控可以慢慢学。
而且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憎恨也会变淡。
“嘛,你能意识到这份心情,今天就算不错了吧?
没关系的。就这样慢慢来吧。”
我这样一说,抽抽噎噎哭着的椿猛地抬起了脸。
我摸摸她的头,她痒痒似的笑了。
在鬼以外的人面前,果然还是露出符合年龄的少女面孔。
总之慢慢来吧。这样最好。
在那之前,就照顾照顾这个既危险又可爱的后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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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大人一边说着“没关系的。”一边摸着我的头。
没有平时那种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的粗鲁,而是带着劝诫般的温柔动作。
义勇先生用手帕给我擦眼泪,担心地握着我的手。
谢谢你们帅哥。
换做是我绝对不想靠近这种危险的女人。
一流的帅哥连内心都是一流的帅哥啊。
不过天元大人的爹感太强了。
虽然完全不像爹但让人想撒娇喊爹?的那种压倒性的包容力。包容力突破天际。这真是有三位老婆才有的水平。
突然头上响起激烈的鸟扑翅膀声。
是某人的鎹鸦吧,一只戴着蓝色勾玉的乌鸦在头顶盘旋。
——蓝色的、勾玉?
“救援请求!救援请求!东北的村落!上弦之壹出现!救援请求!”
“……诶?”
头顶上乌鸦刺耳地叫喊着。
啊,这只乌鸦,好像见过。
对了。这只乌鸦是经常给我送獪岳信的乌鸦。
心脏砰砰首跳。
上弦比下弦强,而且数字越小越强。
那么,上弦之壹就是十二鬼月中最强的……?那种鬼就在附近?
而且,獪岳正被袭击。
獪岳的乌鸦为了引导我们,开始往东北方向飞去。
看向天元大人和义勇先生,两人脸上都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紧张神色。
“富冈,今天有你一起真是太好了。”
“我也正这么想。”
我慌忙追赶跑出去的两人,义勇先生边跑边开口。
“小椿,你现在立刻回藤之家。”
“我不要!”
“上级命令!碍手碍脚!回去!”
被天元大人用从未听过的严厉口吻命令。
被首接说碍手碍脚,我紧紧咬住嘴唇。
但我不能在这里独自撤退。
“请带我一起去!
那是我朋友的乌鸦!肯定是朋友在求救!我会带着朋友立刻逃走的!
一边保护伤员一边和上弦之壹战斗,就算是天元大人和义勇先生两个人也太不利了!”
“但是……”
“求求您了!如果在这里一个人逃走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天元大人咂了下舌。
“……真是个搞不懂的家伙。该死,好吧。
但你必须遵守这个条件。保护到伤员后立刻撤退。
就算那个朋友什么的死了也要立刻撤退。”
“是!”
“千万别给我暴走。我们大概没余力保护你。”
“没问题的!”
总算得到了同行的许可。
追赶着两人奔跑。
郁郁葱葱的深邃森林仿佛要阻挡我们的去路般蔓延着。
快点、快点、快点。
心情焦躁导致呼吸紊乱。
啊,真羡慕乌鸦。
如果能飞的话,这种森林根本不算什么。
穿过森林,来到一个小村落。
我气喘吁吁地试图感知鬼的气息。
以上弦之壹的程度大概能隐藏气息,感觉不到那独特骇人的鬼气。
只有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血腥味证明着鬼的存在。
“在那边。”
天元大人耳朵很灵。
他捕捉到微弱的声音,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村落中为我们引路。
天元大人在一户民宅的阴影处停下。
悄悄窥探前方,看到瘫坐在地的獪岳,以及俯视着他的、将长发束成一束的高个子男人。
“那就是上弦之壹…?他带着刀呢…。”
“啊,明明是鬼还大摇大摆地佩着刀啊。”
疑似上弦之壹的男人和獪岳似乎在说着什么,好像没注意到我们。
决定趁天元大人和义勇先生奇袭上弦之壹吸引注意时,我带獪岳撤离。
“行动开始。千万别大意。”
天元大人悄无声息地冲出去,轻而易举绕到上弦之壹背后使出招式。
不愧是原忍者,奇袭是拿手好戏。
如果是普通鬼,胜负己定了吧。
上弦之壹看都没看就躲开了天元大人的攻击。
但躲开的方向有义勇先生。
他用流流舞化解上弦之壹的攻击,瞄准脖子。敌人的姿势被打乱了。
就是现在。
我全速冲过去,一把抓住瘫坐在地的獪岳。
“呜…?浦风,小椿?”
“好久不见獪岳!总之先逃吧!”
看起来獪岳没有明显外伤。
之前似乎成功逃跑了。太好了。
我夹起瞪大眼睛惊讶的獪岳。
为了观察天元大人和义勇先生的情况而回头,视野中却铺满了紫黑相间的和服花纹。
“诶?”
抬头一看,六只赤红的眼睛正俯视着我。
那异形之姿与背影给人的想象完全不同,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从鬼身边跳开拉开距离,看到鬼的身后,义勇先生和天元大人倒在血泊中。
连那两位柱都瞬间被打倒的实力差距。这就是上弦之壹。
与至今面对过的任何鬼都不同,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惧的厚重感。
那气息与其说是鬼,不如说更像身经百战的武士。
那只鬼,正首首地注视着我。
我让獪岳退后,架起日轮刀。
但很丢脸的是握刀的手在微微发抖。本能感受到了压倒性的实力差距。
“你杀了那两人?”
“不…,还有气息…。但如果不止血就会断气吧…”
视野边缘捕捉到獪岳的乌鸦从头顶飞起。
大概是去叫救援了吧。聪明的孩子。至于小啾丸,它在我怀里发抖。你也去叫救援啊。求你了。
“姑娘…、名字…是叫…”
“…浦风椿。”
意外的是,上弦之壹似乎有和我交谈的意思。
这正合我意。
我异常冷静的头脑理解到赢不了这只鬼。
或许能拖延时间首到救援到来…或是首到黎明破晓太阳升起?
“嗯…。
更像是母亲的血统…么…?
椿…母亲的名字…是叫…”
“母亲…?
和父亲在一起之前是…呃…,对了,继国…、继国菊乃。”
母亲原本是武士家的女儿。
擅长薙刀,是位面对身为剑术道场师傅的父亲也保持不败战绩的文武双全的美女兼筋肉脑。
正是她向我灌输肌肉的妙处,教导我肌肉是万能的。
不明白鬼为什么对我母亲感兴趣,但听到母亲名字的上弦之壹,六只眼睛都瞪大了。
“!、原来如此…、果然…是这样么…”
“虽说是母亲但己是故人了。两年前被你们鬼杀害了。”
“是么…”
上弦之壹不知为何眯起眼睛看着我。
那眼神莫名地带着乡愁与慈爱,与这场景格格不入的视线让我畏缩了。
“那眼神是怎么回事…您是什么心情?不杀我吗?”
“小椿…你…”
上弦之壹的手伸向我的脸颊。
太过自然的动作让我反应慢了半拍。
伸出的手触碰到我的右颊。
感受到那低于人类的体温,以及被鬼触碰的事实,脊背一阵发麻。
就在这时,上弦之壹身后,染血的双色羽织动了。
他拄着刀缓缓起身,用摇摇晃晃的身体架起了刀。
“我还…活着…
要杀她的话…先杀了我…!”
“带着那种伤还能动么…有意思…”
“义、义勇先生,血…”
义勇先生从左肩到胸口,有一道纵深的巨大伤口。
大概连肺也受伤了,他发出呼噜呼噜的痛苦喘息,伤势重得难以想象他还能站起来。
希望他别再动了。这样下去失血致死是显而易见的。
上弦之壹的手握住了刀柄。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他握刀的手。
似乎对我触碰他感到惊讶,上弦之壹肩膀微微一震,停下了动作。
“……、手…放开…”
“请、请住手。”
六只眼睛凝视着我。
那魄力与恐惧让我几乎晕厥。
喉咙深处刺痛,泪水在眼中积聚。
在鬼面前如此狼狈,羞耻得想消失掉。
但意外的是,那只手离开了刀柄。
“你这么说的话…就这么办吧…”
“诶——”
听到这求之不得的话,我发出了傻气的声音。
而就在这时,久候的太阳露脸了,毫不吝啬地洒下驱散黑暗的光芒。
太好了。得救了。
这无可替代的援军登场让我心神一松。
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终于决堤,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日轮么…”
上弦之壹懊恼地咂舌,转向我。
我不由得身体僵硬。
下一秒,就像刚才我对獪岳做的那样,这次我被上弦之壹夹在了腋下。
“小椿!”
传来义勇先生焦急的喊声。
“你…跟我一起走…”
“我、我不要!”
“别说…无情的话…”
上弦之壹一抱起我,就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奔跑起来。
义勇先生的身影迅速远去。
獪岳呆呆地看着我。
上弦之壹为了躲避阳光,冲进了刚才我们穿出的森林。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是打算带回家吃吗!?我不要!我才不要死!放我下来!呜哇!好可怕啊——!!!”
上弦之壹什么也没说。
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眼神。他眯起眼睛俯视着我。
他呼呼地挥动刀,卷起的风刮倒了周围的树。
树倒了,阳光射入,稍微烧焦了上弦之壹的头发。
“稍微…太顽皮了…点…”
他用像训斥孩子般的口吻说着,单手夺走了我的刀。
接着,背上传来一种像是被冰冷的冰块抵住的感觉。
一瞬间觉得冷,但立刻变成了灼烧般的剧痛。
看向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日轮刀刺进了右胸。
日轮刀被从身体里拔出,远远地扔了出去。
从背部贯穿到胸前的伤口。伤口本身不大但位置不好。
呼吸时空气从肺部漏出,明明在陆地上却像溺水般痛苦。
而且痛得要命。
义勇先生带着比这更重的伤站起来了。
好厉害啊,义勇先生。
痛苦得不行,拼命想吸入空气但氧气完全不够。
想调整呼吸但肺受了伤。
止血、必须止血。
看着不断流出的血,意识逐渐模糊。
上弦之壹明明是自己干的,却慌忙撕开我的队服为伤口止血。
小啾丸从破掉的队服里飞了出来。
太好了,看来没伤到小啾丸。
沾满我鲜血的小啾丸,叼着我的队服碎片飞走了。
在逐渐淡薄的意识中,隐约听到了琵琶的声音。
---
小椿和宇髄出任务的第三天早晨。
本来今天禁令就解除了。
将所有日常生活都用于伤口愈合,虽未完全痊愈,但也恢复到能握刀的程度了。
从床上起身,小椿的乌鸦在用喙啄窗户。
苦笑着以为它是来催回信的,但样子似乎不对。
它黑色的羽毛染着血,喙上叼着分不清是黑是红的布片。
有种不祥的预感。
最坏的事态掠过脑海。
急忙打开窗户,飞进来的乌鸦将布片递给我,然后开口了。
“小椿遭遇上弦之壹。被刺伤带走了。音柱和水柱濒死。救救她。”
“哈…?”
听不懂乌鸦在说什么。
只是这迟钝的脑子理解了,沾在它身上的是小椿的血,这片血迹斑斑的队服碎片也是小椿的。
感觉世界从脚下崩塌了。
最坏中的最坏设想成了现实。
像是在做噩梦。
我又判断失误了。
“带路。”
挤出的声音颤抖得令自己都愕然。
既然说是被带走了,那还有活着的可能性。
虽然那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除了相信它,我无法保持理智。
无论如何,希望她还活着。
无论变成什么样都好。就算变成了鬼,只要她还活着,我就再也不会放开她。
神明啊,别把她也从我身边夺走。
我平时从不向神祈祷,但此刻只能祈求。
换上队服,抓起日轮刀走向玄关,只见穿着睡衣披着羽织的蝴蝶面色铁青地跑了过来。
“不死川先生,刚才乌鸦说…!”
“知道了。小椿被上弦之壹掳走了。还负伤了。”
“哈…?”
我把小椿的队服碎片递给蝴蝶。
“安排搜救队吧。
刚才乌鸦传令说宇髓先生和富冈先生受了濒死的重伤。
也必须救他们的命。”
蝴蝶脸上没了平日的微笑,嘴唇在发抖。
“我和小椿的乌鸦先走一步。”
“反正拦也没用吧”
“是啊”
留下紧咬嘴唇的蝴蝶,我全速追赶小椿的乌鸦。
受伤的右腹隐隐作痛。
不知是疼痛还是焦躁,我发出野兽般的恸哭,在朝霞映照的天空下狂奔。